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遗忘了迟羡。

他就像曾经拂过人们脸颊的一阵风，大家都知道他来过，却都不记得他曾来过。

他存在过的痕迹，在转身的间隙，眨眼的瞬间，一一被抹除。

就连系统的程序，也将之格式化。

云慕乔亲眼看着那些痕迹，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包括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她明白，这大约就是灵魂消亡的后果。

——不是死亡，是消失，是遗忘。

云慕乔去市三院见了江叙珩。

再次见到江叙珩，他的脸上并没有怨恨和戾气，只有单纯的对医学、对科研的执着和热爱。

“你来啦。

“我分析过你叫周翊柏送来的‘费洛蒙’，很霸道很神奇的东西，不过我自信可以找到能与之抗衡的‘解药’。

“这是我最新的研究进度，你要看看吗？”

陆瑾说到底就是个无耻的窃贼。

细究起来，“费洛蒙”其实是江叙珩为了研究对抗人类大脑病变的药物，而产生的衍生品。

交给他来研究对抗药物，是最简单有效的途径。

云慕乔看着江叙珩递来的资料，摇了摇头。

她走到窗边，斜倚在窗台，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对江叙珩说：“我准备，放你自由了。”

江叙珩写写画画的手顿住。

他自嘲一笑。

“你就不怕，这是在放虎归山？

“更何况，我已经弄清楚‘费洛蒙’的制作方法，你真的放心吗？”

云慕乔：“放在半年前，我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郁暖暖的主角气运值降为零之后，主角光环、世界规则和系统技能，都失去了效用。

在没有外界力量的作用下，大家都是正常人。

当江叙珩和世界女主郁暖暖站在统一战线时，他是敌人，是对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云慕乔可以毫不犹豫的逼当时的江叙珩自废双手，可以毫不留情的设计他进入精神病院。

可是面对一个正常人、普通人，她不能那样做。

她相信，正常人，会做出正常的选择。

所以在霍骁给她打电话道歉之后，她让周翊柏把“费洛蒙”拿给了江叙珩研究。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已经为之前的错误选择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往后如何选，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江叙珩攥紧了手中的纸笔。

低着头，略显难堪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所以故意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如果当时他真的获罪入狱。

他现在绝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因为云慕乔的一句话，就重获自由。

而在精神病院，只要医生证明他病愈，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走出这座看似可怖的牢笼。

更何况，他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不合理的“治疗”。

“你想多了。”

云慕乔淡淡回答道。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江叙珩的病房。

那扇总是紧闭的门，没有再关上。

【宿主，你怎么可以把江叙珩放出精神病院呢？他可是随时有可能成长为大反派的存在！】

【1819号系统，你只是主角成长辅助系统，从来不是主角。我要怎么做，不需要向你汇报。】

【可你这样做，会让我的工作难以进行。】

【你的只是工作，我的却是人生。我会比你更加慎重，所以请不要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但是从签订契约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你都没有去见男主，也没有想办法攻略他，这对剧情的发展相当不利。】

【什么叫攻略？当我本身足够优秀的时候，男主自然就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而不是我去跪舔，知道吗？如果你的程序设定之中，攻略男人的方法只有跪舔，我会质疑你的专业能力。】

【可是世界规则设定的剧情不是这样的！】

【我是主角，我说了算。】

1819号系统还想继续劝说云慕乔。

云慕乔直接忽略了它的声音。

晚上。

云慕乔又去见了Leo。

他在K&Q酒吧当酒保，混得如鱼得水。

见来者是云慕乔，他特意和领班请了假，又和调酒师借了工具，亲自给云慕乔调了一杯莫吉托。

锦扬戴着蕾丝眼罩在台上跳舞，性感又妖娆，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尖叫。

他也看见了云慕乔。

跳完那支舞，他跳下舞台，直直朝云慕乔走过来。

“云小姐，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云慕乔轻轻摇头。

“就是路过，顺便进来坐坐，喝杯清酒。”

锦扬和Leo一样，都是迟羡早年安插在落日会所的棋子。

当初Leo出事，就是锦扬给迟羡传递的消息。

还有很多，都是锦扬偷偷摸摸干的。

他的确和陆瑾长得很像。但也动了不少刀子，才有如今这么像。

云慕乔尝了口Leo调配的莫吉托。

“不错。”

Leo扒了扒额前的头发，笑得有些腼腆。

“云小姐喜欢就好。”

云慕乔看着灯光跳跃不定的舞池，嘴角扬起隐晦的笑意。

“云小姐在看谁？”

Leo和锦扬顺着云慕乔的视线，往舞池里看了看，没见到认识的人。

云慕乔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也跟着回落。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以后的打算，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工作？”

Leo和锦扬对视一眼。

直白的回答道：“云小姐能给我们提供机会吗？

“我们没有学历，也没有其他工作的经验，来K&Q酒吧之前，也给很多公司投过简历，但是连第一轮筛选都没过。”

“可以。”云慕乔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会安排你们去学校进修，也可以在春风、乔木给你们安排工作，但是要从基层做起，能爬多高、能走多远，看你们的本事，你们愿意吗？”

Leo和锦扬欣喜不已。

“谢谢云小姐！”

“不用客气，你们现在都是我名义上的弟弟。

“况且这些本来就是你们姐夫给你们许下的承诺，你们姐夫未竟的事业，我会帮他完成的。”

为了保护Leo和锦扬的安全，落日会所被清查后，他们都有了新的履历，现在都是乔家的远方亲戚，云慕乔的远方表弟。

Leo和锦扬似乎只能听见前一句话。

对于云慕乔口中所说的“姐夫”二字，完全没有反应。

1819号系统也是。

云慕乔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真空中。

和Leo、锦扬聊完后，云慕乔从K&Q酒吧走出来，径直坐上宾利后座。

【宿主，世界男主温允徽就在隔壁酒吧，赶紧去制造偶遇呀！】

云慕乔没有任何反应。

直接对开车的甄顺说：“回家。”

【宿主，你这样消极怠工是不行的！】

1819号系统的话音刚落，刚起步的宾利就抛锚了。

没多大一会儿，有人敲响了云慕乔的车窗。

【宿主，好机会，赶紧下车向男主求助呀！！！】

云慕乔没有搭理。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副驾驶上的贾逆吩咐道：“下车处理一下，不能走，就让吴理另外开车过来接。”

贾逆打发走了那个所谓的世界男主，并处理好了车子的问题。

宾利顺利开上了主路。

【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对世界规则为你选定的男主感到不满吗？！】

1819号系统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1819号系统，你若是继续擅作主张，试图操控我，我会使用格式化条约。】

1819号系统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