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商黄老板打电话给我，他说沐浴露瓶子有批锋的不良率并没有那么高，是不是我们厂里的质检员搞错了。

我一听，差点冒火，搞错你大爷的锤子！你们这些供应商别的不行，为了推卸责任，就他妈狡辩比谁都厉害，但我强忍着没发火。我比较相信陈瑶瑶，她抽查得出的不良率数据一定是真实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狗屁供应商，明明自己有错，他奶奶的就是嘴硬不承认。要不是黄老板这鸟毛跟我熟，我直接让大胸妹把这个批次的沐浴露瓶子全退回给他，省得他叽叽歪歪，涶沫横飞，像机关枪扫射一样跟我东拉西扯。

跟供应商打交道，他急我不急，他废话多，我听了当没听见，明明是我在做主，我偏偏说是老板娘在做主，你有理找老板娘去。

谁敢去找老板娘？老板娘不把你供应商骂得祖坟冒青烟，活人骂得七窍流血才怪，说不定还要罚你款。

黄老板刚开始有一万个理由是我们厂质检员夸大了数据。我告诉黄老板，你自己派员工过来抽查不就完了？公司要怎么处理这批货，公司是有规定的，不是我在做主，而是老板娘在做主。

最后，黄老板这鸟毛态度软下去了，像根焉黄瓜，永远挺拔不起来了。他说好好商量，让我有空去他厂里喝茶，切磋茶艺。

喝茶？喝你个大头，刚才还像只打了激素的公鸡，脖子伸得老长，一副要啄人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现在就变了一副嘴脸。在利益面前，谁都不会再伪装了。

我态度也软下来，说道：黄总，要不这样，让我们公司的员工来挑选不良品，工钱由你们多少付点，意思意思一下，我在老板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黄老板最后摆出一副情深深雨蒙蒙的温柔姿态对我说：高经理多多关照。

我假装得不能再假装地说：黄老板，不客气，我也没办法，我上面还有老板、老板娘盯着我，理解万岁啊。

电话刚挂掉，我手机收到一条中国移动的短信，300元话费充值成功。

我楞了一下。

钱菲儿说老板娘很快会回厂，结果又等了两天，老板娘还是没回厂，情况不妙啊。

我把黄老板这批有批锋不良率的沐浴露瓶子的处理方式给钱菲儿讲了一下。

我说：我们公司派员工挑选使用，员工的工资由供应商支付，从货款中扣出，钱菲儿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问钱菲儿：菲菲，你妈……？

钱菲儿略微松了一口气：刚回来，我妈又出去办事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大胸妹向我招手。

我走到大胸妹面前，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怎么样？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妈已经回来了。

大胸妹拿起笔写：你妈？

我又拿起笔写：她妈。

我和大胸妹都会心地笑了一下。

走出办公室，我深呼吸了几下。

我想，老板娘是不是托关系去了？

我找姚依娜安排几名员工去挑选沐浴露瓶子的不良品。我告诉姚依娜，员工的工资由供应商支付，你要详细记录员工的出勤人数，以及出勤天数，而且要监督员工做快点，不要慢悠悠地磨时间，这个批次的沐浴露瓶子急着要用。

急着要用是假话，我拿了黄老板300块好处费，希望员工干快点，替黄老板节省出来。

我一直在等钱菲儿来给我“汇报”她妈的情况。当然，钱菲儿也不会什么都告诉我。我想知道对公司有利的消息，因为我对公司都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了。

在小企业里，员工又不多，老板又不是特别有钱，架子没那么大。像我这样掌握着配方技术的员工，而且又是生产这一块的负责人，跟老板走得近，就很容易有点感情。更何况还有钱菲儿这层关系。

晚上，钱菲儿来我宿舍，我知道她有话要说，就特别期待。

我没有急着问，我和钱菲儿十指交叉，我紧紧握住钱菲儿的双手，像武侠电影里有绝世武功的师傅在给徒儿传授一种能打败强敌的绝世武功，以增强她的信心。

钱菲儿开口了：高伟，谢谢你的鼓励。

我说：菲菲，你先把“谢谢”两个字留着，以后你再给我，我们要并肩作战。

钱菲儿抿抿嘴：嗯，好。高伟，我跟我妈了解了一下情况，我妈接受了配合调查，因为我爸才是企业法人，后续我妈会代替我爸一段时间，负责公司的生产和运营。至于我爸的具体情况，目前还不好说。

我点头：好的，你要振作起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时候。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配合调查还没完，接下来是取证，收集证据。证据越充分越不利。

想到这里，我说：菲菲，造假证据越少越对公司越有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钱菲儿：明白，会及时处理。

这涉及到生产和销售数据，电脑里的数据和纸质数据应该不会保存在造假现场，电脑里的数据也会转移至U盘里秘密保存，U盘小易于藏匿。这些我不可能开口去问钱菲儿。

纸质数据如果没有保存在钱菲儿家里，当然情况会好一些。想到这里，我问钱菲儿：有人去你家里办某种事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钱菲儿：去了，但没收获。

我再一次紧紧握往钱菲儿的手，我深呼了一下说道：这就好。

钱菲儿说：这些我爸提前有准备的。

我说：菲菲，这些你都告诉我了，不怕我是叛徒吗？

钱菲儿沉默良久，看着我微笑：但愿不是。

我拥抱了一下钱菲儿：我不用人格担保，我用性命担保，绝对忠诚。

钱菲儿用她的额头顶我的额头，柔声细语地说：必须忠诚。

我问：菲菲，当时执法人员在造假现场缴获的假冒产品多不多？

钱菲儿：不多，边生产边转移，有些生产工序是在不同地点完成的，有些生产点没查，外人不知道。

我说：那就好。

问了这些，我又深呼吸几下。

我又说：你回去吧，你妈还在家里，回去跟你妈唠叨几句，有些东西要赶紧处理，不要留“尾巴”。

钱菲儿没有久留，回去了。我脑袋里过滤了一遍这件事情，分析了一下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