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的气氛略微有点紧张，尤其是张志超，他坐在我对面，一杯咖啡凉透了都没有说话。

我鼓励他：

“老张，我让你给方案你就给，大胆的给！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讲的吗？”

我这么一讲，张志超喝了一口咖啡，比较艰难的道：

“陈总，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这边承担亏损，整个剧我只要三百二十万！”

我道：

“你的意思是我再给你一百二十万是不是？”

“呃……”张志超脸很红，道：“陈总，我真的很困难，如果整个项目我一个人担着，公司肯定垮台不能运营了！

我在横店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树立起一点口碑，我不能把招牌给搞砸了啊！”

我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

“张志超，你啊，你！你怎么不开口问我要五百万呢？”

张志超道：“陈总，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这个项目你也亏了，项目没有了买方，等于就是一堆废胶片，完全就是没有用的东西！”

我道：

“张志超，我明确跟你讲，你马上完成后期，把整个项目做完！做完之后你妥妥的三百万到账！”

我说你不信是不是？你给我账号，我按合同先给你打一百万！

张志超愣了半天，突然回过神来，道：“陈总，你……你把剧给卖了？”

我道：

“是啊，很惊讶吗？我们的剧这么好，怎么就卖不出去呢？别人卖不出去，我能卖出去！”

张志超直接给我跪了，他说他干了这么多年的影视行业，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牛的人，出了这种事情，买方搞丢了，竟然还能起死回生。

“行业没有秘密，陆丽芳一出事，这部剧的东西就没有秘密了！你又得罪了汪奇，那几乎就等于自绝生路！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卖出去钱来，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给你跪！”

我道：

“要跪换个场合跪，这时候喝咖啡不行，得喝点酒，你觉得是不是？”

“对，喝酒，喝酒！我请客，今天我请客！”

张志超劫后余生，比我更兴奋，非得要请客，我们两人一顿酒喝得都醉了，实话讲，我神经紧绷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可以放松了。

通过这件事， 我学到的东西太多东西了，我想目前来说影视剧这个行业我应该是不会再碰了。

不是因为这个行业残酷，而是因为这个行业缺乏规则，像汪奇这种人， 我和他合作就算赚再多的钱，我有命赚钱可能没有命花钱。

这种不规则，这种高危的人群，我宁愿不赚这点钱，实话讲，我本来就不擅长搞这种投资，只是阴差阳错进来了。

现在能全身而退，手中还能拿着几百万出去，我觉得可以心满意足了。

张志超办事的效率很高，回去之后十多天就把所有的后期搞完了，我把全部的剧都交给了小库那边，小库的江涛也没有拉稀摆台，直接就把尾款给我打了。

我付给张志超之后，剩一百万，另外我收了陆丽芳电视台子公司的两百万，等于这个局我还有三百万在手中。

可以肯定，电视台子公司的两百万我是不会轻易退的，因为生意没有这个做法，就因为他的两百万，把我陷入到了绝对危险的境地，差一点就倾家荡产，这个账能不算吗？

我和张志超可以宽松一些，因为我们生意背后还有情谊在，就算没有情谊，至少我们还会考虑以后再合作的事情。

但是我和陆丽芳电视台的子公司有什么情谊？这帮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既然这样，那我这一边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在商言商，该算账的要把相关账目算清楚。

我拍剧的合同是付款五百万三十万的，小库那边实付六百万，但是发票只有五百万，还有一百万他付的是版权费用，也就是这里面本来就亏了三十万。

我作为项目操盘方，公司就至少给我二十万，另外还有宴请，我的公关费用，还有其他的成交成本等等，这些全部算完，我肯定要亏个一两百万出去才行。

项目整体亏损，各投资方的结算按照什么标准和尺度只能是我说了算，当然那都是后话了，那件事后续怎么处理不是目前要考虑的问题。

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我们的楼小宁同志出事之后一直吃灰呢，这小子好像彻底颓废了，一个本来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演艺圈蹉跎了这么多年。

为了能够混出来， 他把能放弃的都放弃了，甚至包括尊严，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事了，他身败名裂，出了这件事，虽然没有捅得人尽皆知，但是他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混得下去？

而他不混这个圈子了，他又能干什么？站在他的立场上，其实是走投无路了！

我辗转找到他，和他一起喝茶，我问他：

“小宁，你想好下一步的路怎么走了吗？”

楼小宁眼神中全是迷茫，他甚至都不说话，很木讷，那个样子让我想到了鲁迅笔下的那个成年的闰土。

现实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悲哀，每个人都有梦想，却只有凤毛麟角的人能够让梦想照进现实，大多数的人一辈子的生活都和梦想无关。

有些人认命了，他们的丢掉了梦想，蝇营狗苟过一生，但是还有一些人不认命，这些人就只能在颠沛流离中蹉跎，在平凡人的眼中，都沦为笑话。

我从手提袋里拿出十万块钱，放在他面前：

“小楼，我们合作一场，你的工资都没有结清，这笔钱你拿着，不多！”

楼小宁愣了一下，盯着我，道：“陈哥，我……我能拿这钱吗？我把这么大的项目搞砸了！”

我一笑，道：

“那这样，这笔钱跟项目无关，我给你这些钱，只是请你再唱首歌，唱完这首歌，我们就两清，好不好？”

楼小宁把钱收下了，对他来说，别说是十万块钱，就算是一百块钱都弥足珍贵。

他收了钱，就在茶楼里面拨响了吉他，他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切的心飘远方……”

我听得非常认真，他唱得泪流满面，我想梦想永远都在的，要不然这么满堂的茶客，为什么大家都鸦雀无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