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站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天地看不到尽头。

胸口的巨洞已经恢复，可衣服上巨大的破洞没有被弥补。

她眼神涣散，瞳孔没有聚焦，没有观察着世界中的一切的想法，只是用手抚摸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口。

和以往一样的洁白与细腻。

周围的世界开始了变化，形成了一座舞厅，犹大没有反应，可她下一刻已经被安置在梳妆台前。

一个白色的人影自虚空浮现，帮助她整理着她好看的白毛。

犹大眼神聚焦，看着身后她曾挚爱的人，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连表情的变化都不曾有过。

那人脱下犹大破损的外衣，将一件崭新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套在犹大身上。

犹大没有抗拒，非常顺服，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可她依然什么都不肯说。

那人似乎被犹大不间断的注视搞的有些羞愧，表情有些局促，但脸色上没有改变。

她对着犹大伸出手，大厅内的景物飞速变化。

舞厅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跳着优美的舞步，穿着好看的衣物。

可犹大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想去看。

她从未移开视线。

她小心却又非常用力的握住那人的手，那人将她拉起，两人走入舞池。

她扶着犹大的腰，示意犹大要开始了。

犹大则搭上了那人的肩膀，那人脸色诧异，但瞬间就被调整。

两人在舞池中起舞，事实上是那人拖着犹大自顾自的跳着。

犹大就只是站在地上，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被拉扯着做出各种动作。

她记得这首曲子，她也和眼前的这人一起跳过。

可是她不愿意再去触碰那美好的梦境。

她就和一个精致的木偶一样，但是动作却被拉扯的非常流畅。

舞厅内的其他人慢慢消失着，没有插入转场，没有离别前的告别，只是突兀的一个个消失。

那人也知道，犹大不会在乎这些无意义的事。

一曲舞毕，舞池中仅剩的两人拥在一起。

那人感受着犹大拥抱她的力度，稍稍松了口气。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犹大亲？”

犹大的身体有一刹那的颤抖，可她并没有做出选择，只是沉浸在拥抱中。

那人叹气，缓缓消失在空气中，犹大的双臂逐渐收缩，最终只抱住自己。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周边的景物再次开始了改变，由舞厅变成了雨夜。

那连绵不断的雨啊。

她想着，明明已经不想动弹，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向她心中所想的那个方向。

她看到了什么？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在林间狂奔，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路边矗立的犹大。

紧接着，她看到了火光，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爆炸声。

与她记忆里的场景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没有经过时间的磨损，反而显得更加清晰。

她再次看着她自己失去了一切，她的家族，她的父亲，她的爱人，甚至她本身。

大腿上的源石结晶触目惊心。

而那人只是在引爆炸弹后驻足片刻，扫了地上的那人几眼，再次跑开。

“不。。。”

沉重的叹息，不知道由谁发出。

犹大当然知道在那之后会是什么发展，哪怕她只经历过一次，哪怕那段时间和她已经几万年的年龄比起来是那么短小。

地上趴着的鲁泊暴起，冲向刚刚离开的那人。

周围的场景再一次粉碎，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她追上了，手中造型怪异的长刀插进前面那人的心口。

“我从来没有改变，我对你的爱。”

她紧紧抱住面前倒下的人，哪怕这样会把对方插进她身体里的剑插到更深处。

她向上扭转刀刃，砍掉那人的头。

踉踉跄跄的站起，苦笑着，拔出身体中的剑。

场景再次变化，犹大始终站在一旁，看着那相似的两人不断的杀死对方。

她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上前试图握住刀刃，阻止这一场场无意义的杀戮。

“已经，够了。”

她不管那幻影有没有听见，手掌握住刀刃。

刀刃穿过了她的手，但是紧接着却插在她身上。

“呵呵，你这，叛徒。”

淡白的瞳孔闪着疯狂和病态，用刀顶着犹大将她推向后方。

她推着犹大，任由两把剑从犹大身后袭来，将她和犹大贯穿在一起。

再一次的，场景消失，犹大跪倒在地上，伤口没有恢复，一滴滴的向外流血。

犹大用手捂住伤口，然后将手拿到自己眼前，看着上面的血迹，满脸茫然。

场景再次快速飞快的变化，被犹大隐埋在记忆最深处的回忆开始闪回。

“继续注射，还没有到极限。只要不弄死就继续。”

冷漠无情的女声。

“记录失败，第次，博士。”

“把它洗掉，重来。”

洁白的房间，刺鼻的血腥味与消毒水味。

第41章 偶然的重逢与新生

一具人体被放在中央的台子上，她上面连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她的皮肤几乎被全部剥离，用各种仪器支开防止她自愈。

实验的助手拿着水管向她喷射，喷出的全部都是酒精。

恐惧和那刺骨的疼痛被犹大回忆起，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蹲下，不断的干呕。

“不要烦我了。”

她回忆中的声音。

“我杀了你多少次了。没错，我就是在利用你，但你不还是一样的来了吗？”

持剑的人端坐在高台，下方的人被切成碎块。

“跟狗一样的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有点改变呢？”

她闭眼，不再去看。

“为什么杀了我！为什么！！”

“你这没用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家族的耻辱。”

“我不在乎，无论这对于来说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一眼！”

“你都干了些什么？”

“停下来啊！！你混蛋！你连人都不是了吗？”

“我杀了她，杀了他们所有人，怎么样，生气了吗？”

“作为您的骑士。”

“够了。”

她睁开眼，眼神里的疲惫再添一分。

场景随着她的睁眼被静止，各种恶意环绕着她。

犹大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狰狞。

下一刻，这群恶意消失，犹大心中破碎的回忆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蹲下来，对着犹大伸出了手。

“走吧。”

她笑着。

“和我一起。”

犹大拉住了那人，被拥抱着，明明是梦寐以求的场景，她心中却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你愿意把你的一切献给我吗？”

那人的脸架在犹大肩上，对着犹大耳语着。

犹大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没有现场做出回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眼泪不断的涌出。

“好了，好了，别哭了，会变得难看的，犹大亲。”

那人抚摸着犹大的头，捋过她的头发，那犹大为了让某人捋的开心而特意梳理的头发。

但很快，她的动作停下了，犹大低头，一把剑不知何时贯穿了二人。

但它没有伤到犹大一丝一毫。

“好了，好了，别哭了，会变得不好看的。”

抱着犹大的人像是见着鬼了一样快速离开。

犹大感觉背后被人触碰，被人拥抱，就和最开始时一样。

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真是的，好歹对自己好一些啊~”

洁白的手指出现在犹大的视野里，抹去她的眼泪。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人失去了圣洁，依靠着本能质问。

“因为~她需要我，所以，我就会在这里。”

“陛下。。。。”

犹大握住了特蕾西娅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侧。

“犹大亲~我说过的，以后，全都听你的。”

“陛下。。。。”

“我当不好什么守护天使，我只能做好你一人的魔王。”

“天使或许会为了世界抛弃你，但魔王会为了你和世界为敌。”

“所以我就来了。”

“陛下啊！！！。。。”

阵阵白光从两人身上射出，对面的伪物连外形都不能继续保留。

它露出了它狰狞恐怖的本来面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话。

“呐~犹大亲，你此刻因何而流泪呢。”

“因为。。。我此刻。。。无比幸福。”

她们看着面前黑雾聚集，没有分出太多注意力，像是普通的日常一样聊着天。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呢？”

“那我愿意永远不再醒来。”

“。。。。。”

“如果我没有来的话，犹大亲，你会同意吗？”

“嗯。”

“对自己好一点嘛~”

“毕竟，我只剩下你了~”

黑雾凝结出了巨口，想要将两人一起吞下。

可犹大身后，那圣洁的光芒中，也凝结出了同样的黑色肢体。

两团怪物般的血肉撞在一起，互相吞噬着。

因为她的仇恨，她的悲伤，她那无尽的负面情绪，她是最好的食物。

可同样的，如果她获得了资格，那她就会一跃成为最顶级的邪魔。

“呐~陛下，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同意吗？”

她拭干泪水，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是的呢。无论什么都可以哟~”

“哪怕。。。我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乱。”

“那就将它毁得干干净净。”

属性：中立 恶→混沌 恶

属性：守序 善→混沌 中立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已经表明。

“我已经，回不去了，所以啊，犹大亲~尽力把这里修的宽敞一点吧。”

“是的，我的陛下。”

犹大将身旁的人拥入怀中，死死的抱着，蹂躏着，像是一个思想不良的小孩找到了自己新的最喜欢的玩具。

特蕾西娅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犹大做着。

故事达到高潮，巨大的邪魔本体发出悲鸣，落在地上。

它死了，可这个世界没有解除，空气中的压抑也没有消失，甚至更加凝实。

黑雾没有当场消失，而是被犹大一点点的吸收着。

“出去以后，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

“嗯。”

“谁也看不到的，只属于你一人的。”

“嗯。”

“所以，要醒过来啊，犹大亲。”

“是的，我的陛下。”

黑雾被吸收殆尽，犹大放开了抱住特蕾西娅的手，任由自己升起，膨胀。

你因何而存在？

脑海中的声音问着。

“如果还剩下什么的话，那就是用这个狭小到容不下我一人折腾的世界尽可能的取悦我了吧。”

她笑着，说着丧尽天良的话。

与此同时，一股波动席卷了北方边界后的黑暗。

“是新人，孩子，谁家的孩子。”

“好饿，给点。”

“是什么，看看，快看看。”

“是男的女的？不不不，那看不出来。”

“是。。女的？！？是人形。”

“是新王！是新王。”

“我也好饿。”

“快动起来，不不，不要动，别被那群人看出来。”

“但是我饿。”

“先王呢？”

“好饿啊。”

角落中，一团老人模样的黑雾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王冠，任由它消失在空中。

“这纯粹的恶意，我认同了。”

“为新王欢呼吧！为新生的人形欢呼。”

“王！王！王！”

“王！王！王！”

“王！我，好饿。”

“我也好饿。”

“其实我也饿。”

“那去那边吃点，我记得那边有自助餐。”

“唉~”

老人叹气，他觉得，或许还是啊啊的叫声适合这群憨批东西。

“王，您能听到，您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心愿即可，我们，全力服从。”

随着这段话，王冠消失在他眼前。

下一刻，王冠出现在犹大的头上。

半径五米的王冠一圈圈的紧缩，老人的话和无数邪魔的欢呼也从中传来。

“还真是，咱的挂到了啊。”

“喂，我要砍你了。”

（呵呵。）

她笑着，控制着王冠缩小，变成发卡大小插在她的头发上。

“犹~大~亲~衣服要穿好，藏好了，不要暴露。”

下方的特蕾西娅喊着，她飞快的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与阵营。

犹大比了个大拇指。

她看得出来，这件衣服在她生物形态改变的那一刻被从幻想铸造成为现实，算是伴生的护符，只要穿好就可以遮盖住她的王种邪魔威压。

犹大看向天空，她已经快要抵达尽头，天上悬浮着先人的遗产。

一个名字，一段契约。

她几乎笑出了声，还真是有趣啊，她这么想着。

将契约与头上的发卡融为一体，捏碎了那名字。

罗曼诺娃。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这契约，这可真是。”

“可惜还不到时候，先回家看看吧。”

“对了，我的中间名叫什么？？”

她发出疑问，身边的空间瞬间裂开开口，无数的声音为她解答着。

“我们无权为您命名，王。”

“是吗？那就叫做。。。。德丽莎吧。”

眼神中少见的清明恢复了些许，片刻后有被混沌和无序淹没。

黑雾散去，白光闪过，犹大已经回到了现实。

“欢迎回来，小姐。”

那一队内卫鞠躬，特雷西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此时的犹大也没有再在意他。

犹大感受着自己“眼”中的天地。

她看到了天空的假象，看到了那不断变化着的屏幕。

差一点啊。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感知。

“冒昧的问一下，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小姐。”

见犹大没有反应，只是在空中悬浮，一位内卫等不及发问。

“我要，回家。”

犹大开口，发现自己的语音系统不太熟练，断断续续的说着。

“乌萨斯始终是您的家。”

内卫队长抚摸着手中完好无损的黑色凝胶状物体。嘴上也硬气了很多。

“我要回，伊比利亚。”

一群内卫傻眼，愣在原地，连自身产生的黑雾被犹大当甜点吃掉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用等我，我会回去的。”

她说着，想要将慌圆回去。

“那个契约，我知道的，请告诉皇帝，犹大，希望他能够对伊比利亚持以仁慈。”

“我们会如实告知陛下的。”

内卫反应过来，再次鞠躬，然后消失在雪原上。

空气中的阴沉与黑雾都消失了，犹大牵来不知道从何处伸出的手，抱着特蕾西娅的手跪坐在雪地上。

“不走吗？”

“天还没有亮呢。”

任由雪花将二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