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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酿酒的小女子

作者:一头墨 | 分类:古言 | 字数:85.9万

第158章 我知你不知

书名:会酿酒的小女子 作者:一头墨 字数:4365 更新时间:2025-03-11 02:15:03

许是太过突然,近日扰于秋习心底的那些沉闷倏然间竟跑得无有了踪影。

看着身着女装的秋习,马上的贵人竟有几分惊奇。虽然他对女子不是那么感兴趣,但见如此清丽又清雅,不同于那些达官显贵之家的庸脂俗粉的特殊女子,他还是有些赞许的。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显眼。

他勒住缰绳傲然于马上,嘴角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浅笑,然后字正腔圆地吟了一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贵人是暗赞了她的酒,因为酒好,他们才朝夕皆饮。实际上也暗赞了她这个人,因那些酒是出自于她这个人之手的。他是贵人,他当然要含蓄一些,总不能直言,“你酿的酒真好,我们早晚都在饮”,那岂能是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的风格?

秋习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他吟的是楚辞里的诗句,但她明白,那是说他早晚都在饮她的兰花酒和菊花酒。

可她却佯装不懂,“凭什么我要回应你?我和你又不熟。”

于是,秋习只是很礼貌地行了个礼,并未表现出一点点的热络情绪。

贵人有点诧然,也有点恼火,“这人是怎么了,着男装时一副天

地不怕的样子,换了女装倒怎地不会说话了?”

白衣儒雅书生看出了贵人的不悦,赶紧出来打圆场,“大人是说,我们早晚都在饮你们的酒。”

“别太夸张了,就是再好的酒,也不能当饭吃,怎么会早晚只饮酒呢!”黑衣少年抢白了书生一句。

“蓝白你,你个不懂风雅的!”白衣书生手指黑衣少年,气得声音都高了些许。

“谁说我不懂风雅了?‘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黑衣少年张着嘴没有一点抑扬顿挫地秃噜了出来。

贵人和白衣书生互望一眼愣了愣神儿,那意思是说,“他还真就不是不懂。”

“哼,有话就直说,干嘛总是附庸风雅?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不过,花草枯萎凋谢我不会痛心,我痛心的是它们没能保持原来的本质!”他借着那诗句,拿话来讽刺他们是显而易见的。

贵人和白衣书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若我是秋老板,也是会懂也装不懂的,人家哪有那闲心和你们玩儿这文字游戏?有空还不如去多酿些酒赚点钱。”黑衣少年又补了一刀。

“噗嗤”,秋习没忍住,竟笑了出来。

为了掩去尴尬,秋习赶紧道:“突见三位贵人,小女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实在是抱歉!不过,我又酿出了几种新酒,三位如有兴致,不妨去品尝品尝,如何?”

“有,有,当然有兴致了,你没听他们两位说早晚都在喝你们的酒嘛,怎会没有兴致呢?你们说是也不是?”黑衣少年恣意地笑着望向那两位,他可不管他们是不是还气着。

白衣书生清咳一声,本是风雅之人也再不敢风雅,生怕这莽夫又没事找茬儿,“有兴致,当然有兴致了。那就多谢,多谢学,学飞你了!”说着微笑地施了一礼。

“他,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秋习心里滋味别样。

自那次在梅花树下偶遇,秋习也曾不经意间想起过他,知道他就是裴家公子轻舟也就是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夫婿后,心中五味杂陈,着实地唏嘘了一阵子。

总之心里挺不是滋味,后来,她硬是使劲地用别的事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正如柳惠和芰荷所说,他真的是个好人,才貌自是不必说,人品也是上

乘。只是秋习怎么也想不出,像裴夫人那样尖酸刻薄之人,竟会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她也弄不明白,如此儒雅的裴轻舟,竟是裴子佳那般恶毒女子的哥哥。

是有缘,却无分,只当是上天和她们开了一个玩笑,遗憾就遗憾吧。话又说过来,就是这裴轻舟再好,那不可一世的婆婆和心思歹毒的小姑,她也是再不想见的了,就相忘于江湖吧!

可这江湖之浪啊,却怎地又翻了来!唉,我奈它何!

既是奈何不了,也只能水来土掩了!

秋习是叫苦不跌,但又不能不敷衍。

“既然三位有兴致,那不妨请下马移步,看这‘一品墨客’里还有无存酒,如没有,我便让人取去。

“好!”黑衣蓝白先一跃下马,门口有侍者接过缰绳。

贵人和裴如渡也相继下马,秋习引领着三人往屋里走,把个一边站半天的关文炫气得是直翻白眼,“我一个大活人,且还是个走哪儿哪儿都有人捧着的大帅哥,这几人竟都视我而不见,真是,真是太伤自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刻意使劲地咳了咳,秋习这时方才想起和自己一起来的这个人。

“哦,对了三位,我竟忘了介绍,这位是‘一品墨客’关老板的弟弟关文炫关公子。”秋习赶忙介绍。

“幸会!”裴公子和蓝白一起抱拳施礼,贵人只是点了下头。

“文炫兄,也不知素姐姐在不在?”秋习哪能看不出关文炫不悦,

第158章 我知你不知

没话找话地弥补。

“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关文炫语气中带着情绪。

“这人不是那天和学飞他们一起吃饭的人吗?虽然那天看的是背影,声音我却是记得的,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看来他对秋学飞有些特别的意思。”裴公子心里暗道。

四人走进屋子还没几步,关素心就笑着迎了上来,“贵人快请!怎地也不提前说一声儿,也好让我们有个准备。”

“无妨,只要有好酒就行。”贵人没答蓝白替他先答了。

和上回来时一样,关素心也是这般说,蓝白也是这样答。

“酒自是有的,不过品种不全了。几位先品着,一会儿让人到学飞的铺子取去。”

“哦?秋老板开铺子了?甚好,甚好!”蓝白喜不自胜。

“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开了铺子呢!”裴公子腹诽。

“秋老板,既然知道你开了铺子,这贺礼自是不能免的。等吃饱喝足后,便去你的铺子送贺礼去,也顺便看看你的铺子认认门儿!”蓝白说着,又瞅了瞅贵人和裴公子。

裴公子暗自欢喜。听说秋学飞开了铺子,他有心送礼又不好主动开口,不想,这蓝白竟是先开了口。于是他赞许地望了蓝白一眼,觉得自认识他以来,这是他听过他说的最最中听的话了。

不知怎么的,裴公子从心里觉得,自己对这个秋学飞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想要接近她的欲望,不对不对,是愿望。

“小庄,快把茶和水果送到那个最大的雅间里去,再用小火炉把酒给温上,虽然天已?了,喝冷酒还是会伤身的。”关素心吩咐道。

“是!”

关素心又招呼过来一个小伙计,附耳对他说了什么,那个小伙计赶紧跑走了。

茶过两杯,酒还未好,一温雅佳公子眉目含春地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贵人眼露喜色欠身想站起,萧恒赶紧走了过去将手按于他的肩上,而后坐到他的身侧。

“是素心遣人叫我,说有贵客来,我一猜便知是您。”两人四目

相对,那里均有涟漪。

裴如渡和蓝白已是见怪不怪,秋习也已觉察出些什么,倒是那千精百灵的关素心,却如懵懂不知,继续为他们张罗着。

秋习为素姐姐担忧,知她一颗心全系在了萧恒的身上,可那萧恒对她的情份和对贵人的情份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份。萧恒看贵人时眼里有火,他们彼此的眼里都有火;而看关素心时,那里有的只是一种呵护。前者是情爱,后者则是关爱,如家人样的关爱。

“唉!”秋习暗自叹息。

裴如渡何许人也?当秋习在观察萧恒和关素心二人之时,他也在观察着秋习,“这小女子,定是看三国掉眼泪,在为他人担忧呢!这情之一事,谁能看得明白,谁又能看得透呢!唉!”

想想自己,想想那个还未曾见过面就已殒命的未婚妻,他也为自己叹了一息。

只是不知,如若他知道眼前的这位便是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未婚妻,他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小庄拿来小火炉,那上头正温着酒,袅袅的香气从小火炉上的酒具中弥漫着,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莹白色的酒具摆在一旁,蓝白被诱的咂着嘴,恨不能马上倒出一杯吸进肚里去。

关文炫拽了拽关素心的衣袖,把她引到了一边儿,“素姐姐,学飞不知怎么了,心情很是不好,所以我佯装说你找她有事,想让你开解一下她,所以一会姐姐可别说岔了,让她知道我在说谎那就不好了。”

“你小子倒是有心,我知道了。唉,学飞也着实是可怜。”

关素心叹了叹,因为她知道那裴轻舟就是学飞的未婚夫,但裴轻舟却以为未婚妻已死。她知他不知,还让他们再相遇,“这老天岂不是……”关素心一时竟是找不出恰当的话来形容,但当她看到那个小火炉时,“岂不是要把人放到那火炉上去灼烤!”

因为心急,她竟不知不觉地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素姐姐,你说什么呢,火炉上不是温的酒嘛,你说要烤什么?”

“哦哦,不烤什么,你不用知道。好了,你先走吧,我得招待客人了。”关素心敷衍道。

“那行,我先回了,学飞就交给你了,你要想法让她快乐起来。”

“走你的吧,我知道了。一个大男人竟如此磨叽,能有什么结果似的。”

已经转身欲走的他又转过身来,“我不管什么结果不结果,反正就随着自己的心走,哪怕走到头也无结果,不后悔就行。”关文炫笑了,笑得很孩子气,却也有着孩子那种初生牛犊什么也不怕的决心。

“这世间男女,都是怎么了,怎地都在这一个情字里拔不出来呢!”

关素心想着,把眼睛又望向了萧恒和那位贵人,二人显而易见的脉脉,她怎会看不到?

虽然惆怅不已,但心底还是藏着一丝希望。她挺着高贵的天鹅颈,优雅地踱了过去。

她礼貌地向贵人和萧恒点了下头,并未刻意打扰萧恒和那贵人,人家此时情正浓着,她可不想讨嫌。

“素姐姐,听文炫兄说你找我?”秋习开了口,她是想把关素心的注意力引来,以免见了那两人的样子烦心。

“嗯。我这儿的酒不全了,想让你再给补些。”

“就这啊,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也没多想,就跟着文炫兄过来了!”

“怎么,偏得有什么大事才找你啊?咱们这些小女子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为谋生计而苟活着罢了。男人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即便是有才,也得把那才隐着,省得落人家话把儿。”

秋习有点惊讶,素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男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都能随着心愿走,想怎么,便怎么,而咱们这些小女子啊,却是不能。”她笑了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学飞,来,喝一口。”秋习刚拿起杯子,关素心的酒却已然下肚。

“你近来心情不佳是吧?”关素心瞄了秋习一眼。

“素姐姐,你……”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关素心冲她眨了眨眼。

“有些事,你知他不知,还有些事,他知你不知。你知的你烦恼,他知的他烦恼。要我说,真还不如什么也不知,不知就没烦恼了。”

“素姐姐说的是,我知他不知,他不烦恼我烦恼。”秋习想起了方自逸,又偷偷地看了看裴轻舟,“所以,我便也装做不知好了。”

“仅仅装不知还不行,你还得劝自己不要太上心,有些事和有些人,你若是太上心了,你心会很累很累的。”

“嗯,姐姐这话太对了。来,咱们再喝一口。”说是喝一口,其实还不是把杯中的酒一下子都倒进了肚里。

小庄续了好几回酒,小火炉也又添了两个。三张小几,三拨人,贵人和萧恒一起,裴轻舟和蓝白一起,关素心和秋习一起,都各自喝各自的,谁也不打扰谁。

也是,就这种情形下,谁又会耐烦地去瞎献殷勤,即便是八面玲珑的关素心也不会。

结果,所有的人都没能免醉,小庄招了人来把他们都抬进了卧室醒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