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酿酒的小女子
作者:一头墨 | 分类:古言 | 字数:8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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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不一样的欢场
不像别的欢乐场所那般张扬,门口有红袖招,门的两旁挂有栀子形状的灯。虽说挂栀子灯也算是含蓄委婉的了,但谁都知道,那便是色情场所的标志。
这凌云阁却没有,除了门上方“凌云阁”三个大字的匾额外,门口安安静静的倒像是一个读书的场所。
有人往里进,却没有护院问东问西的拦阻,倒是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俊俏少年颔首施礼,很是礼貌的往里让着。
“这里可是书院?”秋习看着那匾额问。
“不是。”关文炫摇头。
“那,是茶肆?”
“也不是。”关文炫又神秘地摇了摇头。
“看你神秘兮兮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所?”秋习瞥了他一眼。
关文炫往她身边凑了凑,耳语道:“是欢场。”
“啊?什么什么,欢场?”秋习大惊,不由得便往后退。
关文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不是那种欢场,不是那种!”
这手怎这般柔软,哪里像是男人的手?
“管是哪种,反正欢场就是欢场,那种地方,我不去。”秋习使劲地抽出了被关文炫抓着的手。
“难道你去过那种地方?”关文炫盯着她看。
“不曾,但却听说过。”秋习把头歪向一边低语。
“这里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关文炫有点着急。
“秋东家,这里真的和那些地方不一样。”陈宇光见关文炫急成那样,便就小心翼翼地插了句嘴。
秋习转头看了陈宇光一眼,见他一脸正经,不似说谎的样子,又往那门上方的三个字看了看,“那,好吧,进去看看就出来。”
“嗯,嗯嗯!”关文炫开心的直点头。
关文炫在前,秋习和陈宇光紧随其后,径直往门里走去。
一阵琴音袅袅飘来,秋习竖起耳朵细听,原来是那首《碣石调.幽兰》。
她在家时,也是琴棋诗画皆涉猎过的,只是去了裴家后搁置了。但乍一听这曲子,便就想了起来。
他们三人相貌不俗,虽秋习穿着普通了些,但那气质却掩去了一切,让人不容小觑。
“关公子和陈公子好,你们可是好久没登门了。”一身着纯色果绿素衫,头发很随意地绾了个发髻,上面只插了支白玉簪的清丽女子,温温柔柔地向他二人福了一福。
声音虽是温温柔柔,却是一点不做作,也不嗲。可见那是她的自然声音,并不是装出来的。举止也是自然得体,没有半点故作姿态的谄媚。
“多谢宁姑娘还记挂着我们。近来家中有些事,也就没来拜访。”关文炫回了一礼,陈宇光亦是。
“还真是有点不一样。”秋习看着那姑娘在心里道。
“这位小哥面生得很,是头次来吧?”宁姑娘对秋习微微一笑。
“他是我朋友,第一次来,第一次来。”还没等秋习回话,关文炫便抢了过去。
他也是怕秋习不自然。
“是让关公子给强邀了来的吧,人家恐怕并不情愿呢!”宁姑娘嘴角轻轻弯出一丝笑。
“她这也能看得出来?”秋习心里道。
“怎,怎见得?”关文炫有点急,怕秋习颜面上下不来。
“在下秋学飞。宁姑娘所说不错,确实是关兄邀我来的。某来此地不久,方不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怕失了分寸给兄长丢脸,所以不敢造次。”秋习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原来如此。只是,他让你来你便来了?”宁姑娘似是唠家常。
“初时不肯,之所以又来了,是两位兄长说这儿与别处不同,便来了。虽说是勉强,也是有点好奇心的。”
“嗯,倒是个实在的,比你们俩可是坦荡多了。”宁姑娘瞅了关文炫二人一眼笑道。
“好久没听到这曲子了。”秋习搜索着琴声的方向自语。
“哦?你知道这曲子?”宁姑娘本来是想带他们去找地方的,听了这话不免驻足看她。
“嗯,是《碣石调.幽兰》。因为听说它是现存最早的琴曲谱,所以我记得。”
“那,你可知道这曲子的作者?”宁姑娘看似很有兴趣的样子。
“宁姑娘这是要考他了,怎么办,怎么办?答上来还好,如是答不出……” 关文炫两手攥在一起手掌心使劲地搓着。
“相传,孔子周游列国,却得不到诸侯的赏识,在从卫国返回晋国途中,见幽谷中茂盛的芳兰与杂草为伍,触发怀才不遇之情感,遂写下这首琴曲。但是否真为孔子所作,就不得而知了。
“嗯。”宁姑娘点头。
“此曲格调幽怨、压抑,但声微而志远。白居易有诗云:‘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所以,听人弹,细细品,别是一番意趣。”秋习边说边仰头闭目陶醉。
宁姑娘不可思议似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然后道:“嗯。兰花是清雅、高贵的植物,生长在深山幽谷之中。然,识者谓为旷世奇珍,不识者目之为野处杂草。”
第99章 不一样的欢场 qbxsw.com
“但虽如此,兰花却能够宠辱不惊,依然故我。纵使无缘兼济天下,也能保有生机盎然的一线命脉,雅洁高贵,不同凡俗。”秋习接道。
宁姑娘看着她稍顿,继而对她一笑,“同感。”
此时的关文炫,不禁有些炫目,这秋学飞,着实了得。《幽兰曲》他也听过,但也只是听听,并未曾深究过是谁人所作,却原来还有这一故事。
“这小少年还真是,真是……”陈宇光亦是用了另一种眼光看向秋习,只是不知如何来评说。
“好了,请随我来,给你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地听曲,毕竟秋公子是第一次来,可不能怠慢了。”
“多谢宁姑娘!”关文炫又施礼。
“谢宁姑娘!”秋习和陈宇光亦礼。
“无须谢我,你们来消费享受,我为你们服务,咱们各得其所。”
“哧!”秋习没禁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宁姑娘回头看向她,用眼神疑问。
“宁姑娘直接的可爱,于是便就没忍住,见谅!”秋习颔首致歉。
“可爱?”宁姑娘眼神深幽。
“请不要误会,我是说,是说你的性格比较可……爱。”秋习自以为是女子,这话很正常,倒忘了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份。
“无妨,我并不介意。”宁姑娘也笑了一笑继续带着他们往里边走。
“宁儿。”一儒雅男子走来喊住了宁姑娘。
“是!您有何吩咐?”宁姑娘矮身施礼。
“安排好客人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好。”
宁姑娘给三人在楼上找了个好位置,让侍者上了茶水,干果点心等。
“你们有什么需要,叫他们便是。我去下,一会儿再过来。”
“宁姑娘请忙,不用陪我们。”关文炫颔首道。
“嗯。”宁姑娘转身离去。
“哎,你看,那位就是这里的萧阁主。”
“哦?他是阁主?”秋习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
“怎么,看着不像?”
“太儒雅了,倒像是位谦谦学子。”
“他厉害着呢,可不能只看表面。”
“怎么个厉害法儿?”
“凡是来此捣乱,或是以切磋为名来找茬的,不管是何种人物,都能被他巧妙地给化解,那些人且都心服口服。即便有那口服心不服的,也是轻易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嚣张了。”
“倒真是看不出他有如此的能耐。”秋习望着他的背影道。
“别说是你了,任谁也看不大出来。”关文炫笑。
“含而不露,方是真正的高人。”
“最有意思的是那次,有几个泼皮来质问他,说他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不伦不类。明明是欢场,却不以卖身为主业,故作清高……”陈宇光还没说完,关文炫又抢了过去。
“阁主不紧不慢浅笑地看着那几个人,‘你们的生命里,只有那点俗事,就没有点别的吗?如你只看重那点事,何必到我这地方来?挂栀子灯的地方门口就有红袖招,快去吧,可别耽误了各位大爷们及时行乐。’那几个泼皮面面相觑,被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还真是有意思。不用打也不用骂,只那句‘你们的生命里只有那点俗事’,就够丢他们脸面的了。”秋习笑。
“就是,所以说他很厉害的。”关文炫操着一口磁性的嗓音有点炫耀地道。
“这么说,你们是经常来此玩乐的了?”秋习饮了一口茶不经意地道。
“来此可不只是玩乐,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听到不少故事,这里可是文人墨客常聚之地,比那些欢乐场所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关文炫又急道。
“我又没说别的,你急什么。再说了,你愿意去哪里玩儿,随便去就是,与我又不相干。”
“怎么不相干,我,我把你当朋友待,可不想让你把我瞧歪了。”关文炫低头小声道。
听他这么说,秋习倒是怔了一怔,“他把我当朋友?”
就连那陈宇光都是不解,心里道:“关兄今天这是怎么了?”
三人有片刻的沉默。
“三位公子还想要点什么吗?”宁姑娘手捏一小碧绿色荷叶形的茶盅,笑着从那边踱了过来。
“不用了,茶最使人沉静,饮茶听曲是最好的了。”秋习把茶盅向宁姑娘举了举。
“嗯,有理。”宁姑娘也把手里的茶盅举了举。
“姑娘手里的茶盅倒是别致。”秋习又把眼睛凝向她手里碧绿色的茶盅上。
“哦?是颜色,还是形状?”宁姑娘也低头瞧向自己手里的茶盅上。
“都是。它突然让我想起古人的‘碧筒杯’来。虽然不曾见过,还是可以想像得出的。”
“什么是‘碧筒杯’?学飞你快说来听听。”关文炫有点兴奋地催道。
“我可不想喧宾夺主,还是让宁姑娘说与你听吧,你刚刚不还说到这儿能听到许多有趣的故事的嘛!”秋习笑。
“秋公子,我不怕你喧宾夺主,你当然也不会来夺我的饭碗,你就说与他听吧。”宁姑娘笑的自然。
“那,我便班门弄斧,还请宁姑娘和我一起说与他听。”
“嗯,行吧!”
“据说,唐代宰相李宗闵设宴,暑月临水为席,以荷叶为酒杯。将盛满美酒的荷叶系紧,然后放在人嘴边,用筷子刺一孔饮下,如果一口喝不完则要重饮一次。荷叶为杯,以筷子刺孔而饮,还不准洒漏,否则要挨罚,挨罚者当不在少数,皆大欢喜。”秋习缓缓道来。
“以荷叶为杯的饮法最早出现在曹魏时代,当时有人设宴饮酒,用荷叶
为杯,以簪刺透叶柄,以柄为管吸饮,称为‘碧筒饮’,那感觉按文人们的说法,就是‘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水’”。宁姑娘补充道。
“他们真是雅的令人羡慕,如有机会,我也想试上一试。”关文炫有些憧憬,“不过听二位一说,我突然也想饮酒了,只是可惜,你们这里的酒不如‘一品墨客’的酒好。”他不禁看了秋习一眼。
“是。宁姑娘,你们这里什么都好,只是这酒……”陈宇光亦有点遗憾的样子。
“我还是喜欢‘玫瑰酿’,绵柔而不烈,人不会醉,但心却是先醉了……”
看关文炫一副陶醉的样子,宁姑娘重复了句,“玫瑰酿?”
“关兄,陈兄,你二位继续玩儿,我还有事,得先走了。”秋习说着站了起来。
“秋公子头回来,便这么急着要走?”宁姑娘看着秋习。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今天是真的有事,不日我会再来的。这‘凌云阁’,我喜欢。”
“你说喜欢就好,欢迎下次再来!”宁姑娘俯身施礼。
“学飞等等,我们也一起走。”关文炫和陈宇光也站起了身。
“宁姑娘,今天我们本来就是带学飞来认门的,下次再来,下次再来。宁姑娘你忙。”关文炫把钱放到了桌子上。
“既然有事,就别耽搁了,三位慢走。”
“宁姑娘请留步。下次见!”不刻间,三人便出了门。
“玫瑰酿?”宁姑娘望着他们的背影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