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维纳尔见到多托雷的时候，他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来，“还以为你会在外边多停留些时候。”

塔维纳尔盯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看了会，才勉强过去握了下。

“你的实验成果呢。”塔维纳尔把收回来的手插回衣服口袋，悄无声息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常——既没留下什么，也没少什么。

毕竟以这人对自己本源的好奇程度，塔维纳尔很难不怀疑他想在背后搞点小动作，毕竟这可是解析“神明”特征的好机会。

不过博士很老实，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么一个稀有素材在眼前左摇右晃，那淡定从容的架势就好像他把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切下来丢进垃圾桶了一样。

“既然是确认，当然需要你自己去看比较好，我来说多少会误导判断。”

接下来，换作多托雷带着塔维纳尔在研究所内前进。

这所研究院除开地表的几层外，大多数建筑都在地下，这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在危险泄露时及时封锁，再加上实验室就在至冬城附近，也方便女皇出手善后。

一路上多托雷带着她走过好几个关卡，每次都有人把守，随着越向楼下，周围走动的研究员也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塔维纳尔和多托雷两人在走廊上，附近已经看不见其他人。

“上次你给桑多涅的图纸，方便再给我一份么？”

塔维纳尔抬眼看见多托雷放缓脚步，与她并行，“出自枫丹神明之手的机器，我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有些奇怪，之前把复刻来的谕示机图纸给桑多涅的时候塔维纳尔并没有说明那张图纸的来历，为了确保自己没记错，她悄悄翻了下《造物主之书》，确定自己真的没说。

“你拿什么跟我换。”塔维纳尔问。

多托雷的笑意加深，“你来提条件。巡查官的需求，我现在还真有些拿不准了。”

塔维纳尔思绪一转，马上意识到刚才是他在试探自己。

多托雷其实并不知道那张图纸的来历，只是塔维纳尔最近的活动轨迹所作出的大胆假设，而现在，塔维纳尔的回答让他可以确定那个假设了。

这人还真是随口一句话都埋着引线，稍不注意就得被套进去。

塔维纳尔瞅他一眼，漠然道：“我就那一份图纸，你去找桑多涅要吧，等她研究完，说不定就没兴趣了。”

多托雷笑着开口道：“我觉得你的记忆力应该不至于连一份图纸都记不住。”

塔维纳尔语气平淡地回复：“我觉得你的记忆力应该也不至于连四年之前的事情都记不住。”

“好吧，我该向你道歉，我之前的一些举措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多托雷对于道歉一事没有什么负担，张口就来，听起来也很有诚意。

“你知道就好。”塔维纳尔毫不客气，她的确不介意再力所能及的地方给对方制造些障碍。

图纸她自然记得，但是不给。

至于多托雷什么时候才能从桑多涅那里换出图纸，怎么说也得等桑多涅玩够了以后。

这一番小插曲并未影响两人的心情，他们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来到了实验室的尽头。

这是地下五层，下了最后一阶楼梯，出现在塔维纳尔面前的就是一扇十分厚重的，不知材质的金属大门。

之所以说不知材质，是因为这扇门隔绝了塔维纳尔的注视。

银白发丝之间隐秘的眼睛睁开，无法看见门后的事物，这扇门连同墙壁在她眼中铸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塔维纳尔本人直视着前方，发丝之间的一枚枚眼睛却自行转过视线，注视向身侧的多托雷。

多托雷的衣服和面具同样隔绝了视线的探查。

“看来你的实验成果很不错。”塔维纳尔淡淡评价道。

多托雷颔首，似乎对此颇为认同，步伐平稳地迈开脚步，走到前边将那扇特异的门打开。

一股腥味扑面而来。

多托雷伸手朝里一引，“请。”

塔维纳尔站在门边朝里看去，这次视线不再受阻，她看到门后的房间面积极大，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中间的部分全部挖空，注水，像是个巨大的人工泳池。

这面积，明显超过了地面上的研究所面积。

“你这算违建吧。”还没进去，塔维纳尔先是这么评价了一句，多托雷原本沉稳的步伐错了一拍，“嗯？”

似乎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方面，多托雷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即接上话，顿了顿才道：“女皇默许的。”

果然，塔维纳尔就不说话了。

多托雷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微微一眯，还真是忠诚。

多托雷继续往里走，走出几步后发现塔维纳尔并未跟上，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带着疑问回头，多托雷看到塔维纳尔正从旁边一个打开的星光裂隙中拖出一个人型物件，仔细一看，的确是个人，不过是人偶。

“它代替我进去。”塔维纳尔控制着人偶走进门后，人偶稍显僵硬地转过头和多托雷对视，玻璃制的冰蓝眼睛没有一点活人的情感。

而塔维纳尔则留在门外，守着门，不让其关上。

多托雷：“......”

他很快想明白了塔维纳尔的用意——防止他把她关在门后的房间里。

这得是多不相信他。多托雷第一次认识到了塔维纳尔的执念之深刻，简直就像个记仇的小孩子，死揪着过去不放。

随即他摇头轻叹，并不阻止他，继续导游的工作，朝前走去。

房间的上方搭建着诸多桥梁，全部通往中心的一个升降梯。

多托雷带着人偶乘坐升降梯向下沉去，一道巨大的深黑影子沉在水下，随着升降梯的下降逐渐露出真容。

是那只之前被塔维纳尔抓回来的巨大海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