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眉头微蹙。

若按行净所言，钟声共一百零八响，平摊下来，每小时二十七响。

然而，前面几声还好，大约三两分钟，会有一声钟鸣，但到后面，不知为何越来越快。

如今不过半小时而已，钟鸣已有近六十，照这种速度，恐怕一个小时不到，就敲完了。

随着敲钟频率越来越快，莫名强烈的声场压迫，渐渐生成。

这种压迫感，自草坪而起，向法堂塔汇聚，在与法堂塔外围异能者的唱诵交遇后，显着增强。

一阵无形的波动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向法堂塔顶端合拢。

游天嘴角微微抽动，伸手入兜，左右手各拿出手机和小黑砖。

手机屏幕无端碎裂，发出焦糊味道，小黑砖体表发烫，右上角小屏幕的信号标志，打了个小叉。

方善施察觉到游天表情细微变化，问道：

“游天，你是不是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些声音太齐了…似乎汇聚成了特殊的能量场…有些像是…”

游天伸手朝身前虚空推了推，掌面有明显阻塞感，似乎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反问道：

“身为意念控制者，你应该比我更加敏锐吧？”

方善施表情肃然：

“没错，这感觉…有点像是意念力场！”

意念力场是意念力和能量的聚集势场。

意念力是一种不被理解的唯心力，也可能是高维态的力。

这种力，相信即存在，在哲学中，叫“我思，故我在”，而在佛门里，叫“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意念力场有一种表现形式，就是蜂群效应。

一只个体蜜蜂，基本上没有智力，但当它们组建成一个蜂群时，就会爆发出一种整体智力和记忆能力，制造出巧夺天工的蜂巢。

但蜂群效应也意味着，蜂群里的每个人已不再是单一个体，而是像蜂群一样的整体，每个人的自主行为被取缔，所有人服从于整体行为，随整体而动。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意念力，普通人微乎其微，异能者相对强大，念力师则强大到可以操控万物。

通过想法、声音，可以将意念力激发出来。

当所有的人抱有同一种想法，并发出同一种声音，这些单一的意念会互相融合，产生一种奇异强大的能量场，意念力场，并通过这种气场，影响别人。

在心灵禅院内外，每一个人祈祷者，都相信禅院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一万人发出同一种希冀的声音，声场叠加到某一临界态时，最终就变成了意念力场。

声场到更高能量形态意念力场的形成，是通过某种仪式，或者说法阵形成的。

也就是说，心灵禅院内外万人，组成了肉身法阵，法中的每个人，都变成了阵法耗材。

超负荷使用意念力，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轻则虚耗成疾，重则器官早衰、折损寿元，这种伤害，对本来就弱势的普通人，尤其明显。

游天看向亭阁内呈六角列坐的行净等人，微微冷笑：

“从普通人和游离异能者身上强行激发意念力…”

“这心灵禅院…怕是不干净！”

方善施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变，指向法塔中央：

“游天，你看他们！”

“我就是佛，佛即为我。”

“愿以我身，普度众生。”

两人说话间，米小草缓缓坐下，神情平静，口吻、语调同其他人如出一辙，声音也融入到万众之音里。

接连两声钟响后，武疽、刘江潮、宣萱、俞琴也受到感染，相继坐下，口唇嗡合：

“我就是佛…”

“…普度众生。”

亭阁内，还站着的只有顾念兮一人，眼中隐含烦躁，有些孤立无援。

“情况不对！”方善施急促道：

“顾念兮…他们好像也被意念力场影响了！”

“我们快进去叫醒他们！”

“好！”游天肃然应道。

“走！”方善施飞身进入亭阁，回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游天这个家伙，答应的干脆，却站在飞檐上一动未动，不会想当逃兵吧？

他忍不住催促道：

“这里力场比外面更强，快来帮忙，我招架不住！”

游天并未搭理，不慌不忙地俯身，捡起一块瓦片，忽然抬手嗖地一声，将瓦片旋飞出去，目标直指行净的后脑。

以他现在的力量掷出的瓦片，哪怕是一根成人粗的石柱，也能轻易削断，更别提毫无防范的老僧。

瓦片自游天手中脱离，瞬息出现在行净身后，直到此时，瓦片与空气摩擦的厉啸声才传扬出来。

紧接着，嘭地一声，瓦片在距离行净身体一公分处炸开，化作无数微尘，行净体表外圈，空气泛出圈圈涟漪。

方善施看着游天漠然的神情，有意装出的急乱之色渐渐散去，神情平淡漠然：

“虽然不知哪里出现了纰漏…但似乎，你已经看出来了。”

游天淡然与之对视，面上表情不显，心中却大感骇然。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场中无数信徒梵唱，又经说服类异能者糅合，量变引发质变，声场凝聚成意念力场。

而且，意念力场比想象中更加强大，甚至让体异，也得以形成结界。

方善施轻易感知到游天的情绪变化，方端的脸上，习惯性地露出疏朗的笑：

“既然你已经察觉，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要么，你自己到结界中来…要么，本人亲自出手，请你进来！”

游天眉头轻挑：

“你说的，我都不感兴趣。我倒有一个想法。”

方善施回头看了一眼。

对意念力场具备最强抗性的顾念兮两眼迷茫，修长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也快支持不住了。

他心中略喜，随意道：

“什么方法？”

游天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学着对方的口吻：

“要么你主动撤了结界，带着这帮人去自首…”

“要么，我破了你这结界，再亲自出手，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啊不，是神异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