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我，贫僧…”胖禅师略显紧张，一时有些语塞。

行净淡淡一笑，接道：

“贵客上门，出来的匆忙了些。”

“慧商，你且去换上袈裟，不得在众上位者面前，失了礼数。”

“是，是！”胖禅师慧商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转身向僧舍跑去。

“上位者”

武疽和刘江潮对视一眼，问道：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行净淡笑道：“大约知道…”

“你们应该来自神异司。”

“你怎么知道？”宣萱问。

“普天之下，除了神异司，又有谁能一次出动这么多异能强者？”

行净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顾念兮，语气隐隐带有恭敬：

“甚至，还有高不可及的念力师。”

顾念兮听到溢美之词，并未表现出分毫愉悦，声音清冷道：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也应该清楚神异司的规则。”

行净默然，长满老年斑的脸皮微微抖动。

“是。贵司有规定，异能者不得对普通人使用能力。”

“但老衲理解，贵司的本意，应该是不想我们使用异能欺负普通人，造成社会不公。”

他眼里带着几分伤感无力，望着众人，谦卑地解释道：

“我等谨遵贵司旨意，非但没有欺负，反而是在帮助普通人。”

“您也看到，世间有这么多的可怜人，得不到妥善的安置。”

“身为异能者，我等虽不能居庙堂之高，却也愿通过自己的一些能力，让这些可怜人，身心都得以慰藉。”

“请诸上位者明察，人生在世，我等也想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绝无僭越之举。”

行净所言，又将话题带回了之前顾念兮和方善施争论的焦点。

即异能者介入宗教，是否违背神异司的规定。

方善施、武疽、刘江潮、宣萱和俞琴听罢，均有些不忍。

米小草更是眼眶泛红，上前一步：“大师，我们也没别的意…”

话未说完，却被顾念兮打断了：

“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行净心沉谷底、面如死灰。

“那你打死贫僧罢。”行净盘膝坐地，低头垂目，双手合十。

慧暧、慧商等纷纷跟随：

“你打死我们吧。”

顾念兮气急，怒哼道：“你！”

方善施还真怕顾念兮不管不顾下对这些和尚大打出手，连忙打圆场：

“大师，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并没有说你们有罪，更不会就轻易伤你性命。”

“既然是想做些有意义之事…”游天既没有像顾念兮那样激进地给行净等人定罪，也没有被行净的悲情感动，淡淡地问道：

“那你们为何又要穿兽皮袈裟，刻意隐藏行迹？”

行净低头答道：“贫僧不想招来麻烦。”

“什么麻烦？”宣萱问道。

“就像今天这样的麻烦。”行净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丝丝无奈。

“哼！”顾念兮冷冷道：

“法藏兽的皮囊，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什么？”

“法藏兽？”

“难道说，大师们穿的袈裟，是法藏兽皮制成的？”

武疽、刘江潮、宣萱等大吃一惊。

虽然因为兽谷封闭的缘故，异能者对孽兽的了解越来越少，但对一些名气比较大的孽兽，还是知道的，法藏兽就是其中之一。

法藏兽以隐匿出名，也是少数几种与念力有关的孽兽。

它的兽皮可以遮盖一切与生命体有关的响动、香气、热量等，因此，听力、闻嗅、热感等异能，都难以感知它的存在。

最令人惊奇的是，法藏兽的兽筋是金质的，在体内呈网状分别，可以隔绝念力的探测。

游天虽然最早认出袈裟乃兽皮制作，其实也没认出具体孽兽类别，直到顾念兮点出，才恍然大悟。

作为珍稀材料，法藏兽皮和兽筋制成的袈裟，即便还达不到超武的等级，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大约是，佛主庇佑罢。”

行净表情未见明显变化，平静地注视前方，语气依然谦卑，却又有破罐破摔之感。

顾念兮秀眉微蹙，眼有怒意。

方善施轻叹一口气。

“大师，你先起来，我们只是简单问询，并无其他意思。” 他上前扶起行净，问道：

“请问大师，你们在这里开办寺庙，是否也有异能者参加？”

这个问题很重要。

行净若答否，而他们确实看到老翁是异能者，那心灵禅院就很可疑，值得追查下去。

另外，神异司出于安全考虑，规定异能者聚集人数达到一定数量，应当提前报备。

行净若答是，他们只要回去查一查相关报备数据，也能验证心灵禅院是否真的向行净说的那样光明磊落。

“有。”行净毫不迟疑地答道：

“寻常时间，偶尔会有异能者来听经，人数较少，未达到贵司设置的报备门槛。”

“但我寺举办一些重大的活动，异能者会多些，老衲都会按要求报备。”

“居士若是需要，我可让人将记录拿于你。”

“那些异能者，为什么要来听经？”宣萱脱口问道，算是说出了武疽和刘江潮等心中的问题。

在他们看来，佛陀菩萨明显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普通人也就罢了，异能者也将之视为信仰，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就好比刚才，代表佛陀的僧人们，还被他们打到在地。

俞琴对这个问题似乎有所理解，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来听经的，都是些游离的异能者。”行净转头望着他们，苍老的眼窝里满是悲悯：

“受贵司限制，他们不得经商从政、穷困潦倒；受人欺负、不得还击。”

“枉自觉醒了异能，却处处受限，连普通人都不如。”

“很多游离的异能者，迷失了方向，只能来我院，求佛主指点迷津。”

米小草听得有些伤感：“会…这样吗？”

“阿弥陀佛。”行净低唱一声佛号，点头道：

“事实就是如此。”

“西大荒城的异能者人数众多，大约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将目光对准贵司及下辖各部，期盼着，有一天能够得道升天。”

“另一类颓丧摆烂，逐渐成为不稳定因素。”

“我院总寺空灵寺开设在那边，安抚第二类异能者香客，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为汉国稳定，做出了贡献。”

武疽和刘江潮对视一样，撇嘴冷哼道：

“嘁！”

“有什么好安抚的？”

“就是，有我们神异司在，他们还敢乱来不成？”

行净弓腰任嘲：

“居士说得对，贫僧有错，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