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浪打来，“小”船在其中浮沉翻腾了许久才重新露出海面。

巨鲸并没有下杀手，但龟蛇若不给他满意的答复，此事却也无法轻易善了。

“这关不好过啊！”月辉用元素凝型手狠揉了几下自己的头：“我们要不要告诉祂？”

“你自己觉得呢？”月梦兮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我觉得……这位肯定是有知晓的资格的，但可不可信……”月辉回想之前龟蛇对山海鲸的简述。

山海鲸，能肯定是天级高阶朝上，是否入圣未知，存在了万年之久，是从人类与兽族为领地划分进行大规模争斗的那个年代过来的，那个年代人兽关系极为紧张，其厌恶人类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其本性并不暴虐，反而可以称得上是温顺，与海皇族的关系也是各海洋霸主中最好的那一类。

身形庞大，所需维持生命的能量也极为恐怖，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休眠状态，领地处于秘境附近也是为了便于获取能量，顺便也承担了秘境的守卫职能。

半休眠状态并不会丧失对外界的感知，有类似能力冥想的月辉非常理解，所以感知到人类造物进行攻击也算正常。

但是对于山海鲸来说算是匮乏的能量，竟然不惜消耗更多，给了下马威还不够还要亲自动作现身，看来确实与海皇族关系不错……月辉只能这么解释，不然给个下马威后直接让通过就行了，反正这片海洋的生物不会对海皇族持有信物，如此明面上的人物……兽物真的出手。

这点倒是猜的没错，结果山海鲸现身了怎么也要客套几句，不然那么庞大的存在冒出来就和两个海皇族大眼瞪小眼？那也太没事找事了，智慧达到一定程度，有一定社会性交流经验的生物，好像都会学到见面聊两句的技能。

然后说个两句出事了，要是不特意说出来山海鲸还不会反应过来，从西陆来的这条船路过祂这里必然是前往东陆那个最近让祂更加烦躁的地方的，反应过来了，祂就不爽了，祂不爽了，这关就难过了。

厌恶人类，与海皇族友好，东陆那边因为一些原因惹得这位不快，甚至升起戒备……想来应该是时空殿做了什么动作，而这位只要厌恶人类不是作伪，那么告知祂真相也无妨。

若海皇族这万年都看错了这位……甚至往更阴暗的方向上想，海皇族就是特意找这么个万无一失的地方配合这位要搞定他们，他们也只能认栽了，那还能怎么样呢？对方可是近圣甚至可能入圣的存在，捏死他们真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了。

……蚂蚁和人的比例都没他们和山海鲸的比例差异大，话说自己到现在还没见过昆虫类的修炼兽族。

哦，这该死的思维发散，月辉甩了甩头，做出了决定。

“两位前辈，我觉得，告知那位真相并无不可。”

“可是，这涉及机密……”龟蛇面露犹豫。

“听过你们对那位前辈的描述，我觉得祂是可以相信的。”

海皇族普遍对山海鲸的观感都还不错，若说相信龟蛇肯定是相信的，但机密这种事，就是属于再相信也不该说的。

“可是……我们没必要说明真相吧？只说二位是前往东陆对付时空殿的不就行了？不用暴露剑主身份……”龟蛇的脑子倒是从“我们可以保证和东陆无关”这句话里转过来了。

月辉惊讶于两兽对于圣灭这事的顾忌程度，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对付时空殿？为什么要对付时空殿？有仇？为什么有仇？那为什么要从这条路走？两个人就想对付时空殿？而且值得海皇族护送？和海皇族又有什么关系？

月辉不信山海鲸不会引申出这些问题，最终还是要扯明白，还不如一下子说清楚讲明白。

他可不会抱什么侥幸心理去指望有万年阅历的智慧生物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而且之前月辉就觉得山海鲸思维挺敏捷了。

“两位不必再劝。”月辉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在圣灭一事上，龟蛇竟然这么向着他这个人类，“我会说明情况，相信这位前辈知晓情况后，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龟蛇互相望了眼，最后同意了月辉的行为，这事虽然关系重大到人类兽族都逃不掉，但最有话语权的依然是人家剑主。

“山海鲸前辈，此事，还是交由我来说明吧。”月辉走到龟蛇中间，直面巍峨。（张嘴那就是深渊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前辈！海皇族竟然让区区人类骑在头上了？！”庞大的威压袭来，可是免疫威压是月辉与生俱来的能力……

“呃……”前辈这对于强者的万用称呼竟然不好用了？

“那……贵地的领主，我和海皇族可以算是合作伙伴，可以算是朋友，但唯独没有骑不骑在头上的高下之分，我作为此事的重点，应该是有足够资格为自己说两句话的吧？而且此事关系略重大，两位海皇族前辈，确实有些，不好，越俎代庖。”

“牙尖嘴利的人类！”山海鲸终究还是讲理的，“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个重大法！”

……

月辉将他们的身份，前往东陆的目的，走兽族航线的原因，统统告诉了山海鲸。

饶是万年光阴，山海鲸也没见过这么上道的……生物，山海鲸不由有些惊。

“……”听完后，庞然巨怪沉默了一会。

“光暗神剑……时空殿，光暗神国，倒是确实，有着极为恰当的理由。”巨鲸的喃喃依旧震耳欲聋。

毕竟有着那么久的阅历，巨鲸对于某些秘辛也是了解一二的，倒是省了月辉再解释这事为什么重大。

“已经要来了么，怪不得那些人开始动作频频……”

山海鲸的那只眼睛朝月辉聚焦，眼睛小不容易看出情绪，但眼睛过于庞大，也会因为难以窥见全貌，察觉不出其中暗含的感情。

“但是，为什么，光暗神剑的主人，是一个人类……”

情况有些不对，这位对人类的厌恶到了这种程度？等等，不会……不会吧？

月辉突然汗毛炸开，他想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事情，这么久以来，兽族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面对危机团结一致，各种帮助他这位剑主，所以他没有想过，兽族中也可能存在人类里那样认为他不配圣灭的兽，存在想要夺剑的兽，

果然，“你凭什么是光暗剑主，凭你这双报废的手吗？！”

一支水箭视大船外围的水罩如无物朝着月辉激射而来，月辉慌忙召出圣灭，用尽浑身解数抵挡。

光影交错，月辉有惊无险地抵挡住了这一发水箭，元素凝型双臂一抖，将圣灭上的水珠震了下去。

“前辈！”龟蛇失声喊道。

山海鲸并未理会他们，依旧凝视着月辉：“光暗神剑果然神异，你，也确实有资格，堪当剑主。”

刚刚的一招祂并没有杀意，但那也不是一个王级可以在没有进入战斗状态下毫发无损地抵挡下来的。

“但你的双手……身躯不完整又怎能发挥神剑的全部能力？”

“呃，只是暂时的，这也算是修行，不过前辈，兽族好像也没有合适使用双剑的存在啊？毕竟构造不同……”月辉也看出了，山海鲸只是想试探他的实力，当然如果不够格的话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夺取圣灭。

山海鲸一噎，祂还真没法反驳，但还是不甘心。

“但，究竟是为什么，光暗神剑的剑主，是人类呢？只因为它们，是剑吗？”

不论是以传奇双剑还是光暗神剑为名，圣灭至今留下的传说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它们绝非人力打造。

“并不。”一直被忽略的月梦兮突然开口，“并不是神剑的剑主是人类，而是剑主是他，他是人类。”

仿佛废话般的两句话却有着说不清的深意，山海鲸将视线转向月梦兮，渺小的双眼中，是怎样的浩瀚？

“剑主是他，他是人类……”触碰到某个层次的山海鲸咀嚼着这句话。

“我明白了……你们，过去吧。”

山峦沉没，隐于海面。

月辉知道，月梦兮这话的意思是圣灭的剑主并不会拘泥种族，只是他恰好是个人类罢了。

这个世界，人类并非得天独厚，人类与兽族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在漫长的斗争到现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下，人类与兽族的地位是水平波动的平稳状态。

当然，那些未生灵智未修炼的兽族，兽族本身是不承认这些属于兽族，将它们划分为野兽，人类还是将它们看做整体，所以人类自我认知是会比兽族“高贵”些的，不过月辉和墨云众兽相处了那么久，不会产生这种认知。

但，月辉又隐隐觉得，月梦兮的话还有一层深意，但那层深意有些太自恋了，月辉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