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皇帝问。

“太后与太子等皆安稳无虞。成贵妃杀了陪嫁大宫女，切断了一切与外联系，太后娘娘说，她这是断臂求生，意图自保。询问皇上，该如何处置？另，凌太妃气急攻心以致晕倒，正在医治。”

凌太妃？

燕姝才想起来，乌拉曾经说过他有位姑母还是姑祖母来着，是大荣的凌太妃，想来就是这一位了。前两次进宫，都隐约从宫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封号，想必是常去给太后请安的。

皇帝显然有些茫然，军国大事他都忙不过来，别说先父留下来的妃嫔了，他就连自己后宫那十来个女人都扒拉不清楚。

“皇上，是坦萨拉部出来的姑奶奶，先皇第六女润芩长公主的生母。”燕姝解释。

皇帝恍然大悟，说别人他可能记不住，但对这位和亲东临的妹妹还是有些映象的。

“派人好生医治，切不可怠慢。让坦萨拉王子入宫探望。”

吩咐完后，燕姝才问皇上，“如今前朝余孽大势已去，我们再清扫得干净些，想必十数年内他们是绝没有动乱的资本了。只是……成贵妃腹中的孩子，若是位格格可能要好些。”

皇帝沉默许久，吐了一口浊气，“朕明白你的意思，罪不及幼子。”

“朕既然与她达成了协议，天子一诺千金，自不会毁坏誓约。朕会降她的位份，也会好生抚养这位前朝遗留的小格格。”

燕姝觉得自己的良心真是痛得直抽抽，可也没办法，她能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争取到活命的机会已是不易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燕姝是要明天才“醒”的。在知道有百姓为了见她，差点把脖子撞大刀上了，她是既后怕又愧疚。

许多百姓一直围在郡主府外，无论如何劝说都不肯走，直到传出“荣安郡主已经退热醒来”的消息，大家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着天色渐暗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

只有一个老妇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肯走，就守在郡主府对面的那个大牌匾下。

屏嬷嬷让人给她送了被子食物，让她不用担心，可老人还是不走。

“就没见过这么轴的老太太！”听到此事的阿四也是犯愁不已，决定自己走一趟。

结果一看，豁，熟人！

这不是拢府那个差点丢了孙子的孤寡老太吗？

“老夫人，老夫人。”阿四上前低声询问。

此时已快至半夜，除了巡逻的士兵外街道上空旷无一人。

老妇人以为又是来赶她走的，假装没听见，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

阿四无语，怪不得姑娘总说什么老小孩。

“老夫人，你抬头看看我，眼熟不？”阿四又挪动脚步到老妇人转身的那一边。

老妇人本来想继续装耳聋的，可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于是便抬看了一眼。

“姑娘……你，你是郡主身边的姑娘，老妇见过你，拢府的时候你救了老妇的孙子！是你是你，就是你！”老妇人突然跳了起来，神情十分激动。

“对对，是我。我来是跟你说，郡主没事，你放心回去吧。”阿四有些承受不了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往后退了一步劝道。

“什么时候见到郡主，老妇就什么时候走，谁说都没用！”老妇人还是很倔强，只是脾气比先前要稍微好一些。

阿四又劝了一会儿，见这老妇人简直跟那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本想着随她去，反正五月的天儿也不冷了，不至于冻坏。

可……罢了。跟姑娘久了，竟也染上了心软的毛病。

“真那么想见郡主？”阿四问。

老妇人看向她，点点头。

阿四抓抓头发，“……行吧，你跟我走。”

若是别人，老妇人才不肯跟着走呢，不是怕郡主府的人会把她一个糟老婆子怎么样，只是怕被强行送走就见不到郡主了。

听闻郡主是被炸伤的，还伤了脑袋，说不定……说不定……

“我跟你走，我要见郡主！”老妇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不放心的强调。

“好好好，见，让你见。”阿四感觉哄个老人比杀敌都难。

正在算核对今日抓捕名单的燕姝，听到禀报，说阿四把老妇人带回来了，想见她。

燕姝有些诧异，不过想想，这老妇人为了见她都差点撞刀上了，就算再忙，见一面也无不可。

老妇人原本以为会看到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郡主，没曾想，竟然看到燕姝披着薄薄的衫子，正红光满面的坐在案桌上飞快的写着字。

她一时之间还不敢认，直到看见了燕姝少了的那根手指，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郡主啊……”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老妇人的情绪，燕姝这才问：“你们不是在拢府安了家吗？我记得你还收养了个女儿，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老妇人抹了脸，这才用哭到沙哑的声音解释，“没，没事，我和三娘商量好了，来京城，你在这儿。”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理由，一家老弱幼儿的，才遭了灾身上又没什么钱财，能为了她背井离乡走这么远，燕姝要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那你闺女和孙子呢？”燕姝又问。

“在家带孩子呢，她也着急得很。”老妇人回道。

燕姝略思考了一下，问了老妇人现在居住的地址，然后吩咐阿四，“你差人去说一声，老人家在我府中住一夜，明儿晌午前一定回去，让她别担心。”

她已经提前“醒”了，那身体无恙的消息是绝对不能此时泄露出去的。

倒不是说她信不过这个老妇人，而是一个如此担心她的人，进一趟她郡主府，出去就喜笑颜开的，那谁人能不怀疑啊？

但又不可能将老人留太久，于是综合了一下，便定了明日上午把一些消息提前一点放出去。

“郡主，郡主不嫌老妇粗苯，老妇给您扫扫地，洗个脚吧？”老妇人确定燕姝没事可高兴了，感觉自己都回到了十八岁，干劲儿十足的。

燕姝本想说安排她去休息，自己不需要这些，但老人眼里那光她不忍心打散，于是摸摸肚子，“好饿呢，想吃个饼子。婆婆你会做饼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