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气氛伴随神卜突如其来的提醒蔓延开去，就像一盆寒冬腊月的冰冷凉水从头浇到脚底板，让风绝羽莫名打了个冷战。

刚才他心里就已经起疑了，因为目测之下，神镜城的祭坛塔台看上去并不高，寻常时候走个盏茶功夫就能到达祭坛的顶端，可他们已经在台阶上走了快一个时辰了，竟然没有抵达终点。

而现在，觉新莫名其妙地不见了，他刚刚还在自己身后啊。

“你说觉新，他为何不见了？”

“你问我，我问谁？”

神卜神色凝重地回了一句，搭在风绝羽肩膀上的手稍稍用了下力气，从比他低一级的台阶上迈步走了上来，旋即肩并肩着跟他站在了一块。

“觉新不见了，你没有发觉？”

风绝羽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后，确实没有觉新的影子，这让他汗毛倒竖。

同时神卜自打出现开始就用深不可测来彪炳自己，他跟觉新并列走在自己身后，三个人之间也就是一、两个身位的距离，平时手臂都不用伸直就能碰到，觉新突然不见了，老头竟毫无察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怀疑我？”

神卜听出风绝羽对他的不信任，却并没有半分不悦之感。

“觉新离你如此近，他不见了，你毫无察觉，说不过去吧？”

风绝羽眯着眼睛。

自从进入道途没有发生任何危机，他就觉得哪里有古怪。

如今走在这传说纪元前的修真道门祖地之中，愈发让他觉得事情不简单，这让他不得打起十二万分地精神应对周遭发生的一切。

神卜的目光跟风绝羽一样凝重，相对沉着道：“确实，你有怀疑我的理由，但可惜，小和尚失踪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这个名为“混沌浮阕”的地方！”

“混沌浮阕？”

风绝羽一怔，这到是个全新的词汇，以往从未听说过。

“别急，我会解释给你听，我们靠近一些，最好挽着手。”

跟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亿年的老古董挽手？

风绝羽心里一阵恶寒。

不过瞧着处处都透着古怪的祭坛塔台的台阶，他又不敢大意忽略神卜的话，于是两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了一起。

“说清楚些，何为混沌浮阕？”

神卜回：“混沌浮阕，你可以理解为一处规则混乱的周虚空间或者位面，混沌为混乱本初之意，浮阕则为虚幻，简而言之，混沌浮阕是因为周虚空间的规则发生混乱之后形成的某种状况之一。”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浓密的黑雾：“不知道你计算过没有，我们在这里走了多久？我估量着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风绝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修行中人神思敏锐，他早就察觉到不对了，祭坛塔台又不大，何需走上这么久？

“神镜城的祭坛没有那么大，用不了一个时辰，而这也说明，我们早就离开了祭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全新的领域？你指的混沌浮阕？”

“对。”

神卜神色无比凝重：“说白了，混沌浮阕就是一片规则碎乱的周虚空间，它经常位于两个实际存在的周虚空间之间，被世人视作两界通道。”

风绝羽悚然一惊，想起了祭坛脚下那面被摔碎的巨大镜子，道：“如果你说的真是，那混沌浮阕的形成会不会是因为幻灭神宫的那面神镜？”

“传闻中，幻灭神宫有幻真二城，而在传说纪元那场天灾降临之前，幻灭神宫的高手就曾希冀利用神镜前往幻之秘境以躲避灾祸？那么中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神镜损坏，无意间造成了这个局面？”

“你脑子很灵光啊。”

神卜闻言赞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风绝羽没有理会神卜的夸赞，问道：“那混沌浮阕究竟是怎么回事？觉新为何又会消失？”

正说着，风绝羽忽然感觉到周围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

“这位道友，请问这是何处？”

“谁？”

风绝羽一愣，还以为是哪个位面的高手无意间走到了自己身边，出言问路。

声音就是从左侧传来的，很近，最多也只有几步之遥。

他本能扭头看去。

可就在这时，神卜不走了，用力拉了拉他的手，非常严肃地提醒道：“别回应他，别看。”

“什么意思？”

风绝羽猛地僵硬了一下，就像意识产生了矛盾一般。

“别回应，千万别！”

神卜的声音传来，这让风绝羽下意识地站定，生生停下了扭动的脖子。

紧跟着，那个声音又有急迫道：“道友，你可看到我？”

“你听到了吗？”风绝羽毛骨悚然。

因为这一切来的太突兀了，以至于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了，这个声音很危险。”

“危险。”

“道友……”那个声音又近了。

随即他就感觉到好像有人用手指捅自己的胳膊。

而这，让他瞬间如触电一般，脖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一下。

“别看！”

与此同时，他的右耳边传来一声厉喝。

是神卜。

风绝羽感觉到手掌被用力攥了一下，他想把头转过来，可却为时已晚。

灰朦朦的雾色中，一个身穿深色道袍人影站在他的身边，道袍有些年头了，看着很破旧，前胸、下摆还有袖子还破了几个洞。

但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人影的脸。

那是一张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充满神秘的脸。

它没有五官，整个人的轮廓看的很清楚，唯独脑是一团黑漆漆的雾，还随着风晃动着，就好像暗夜下燃烬的火焰之后形成的浓烟。

只是让他觉得恐惧的是，那晃动的头部浓烟不时发生扭曲，浮现出扭曲的五官，一会又兀自变形。

看着特别恐怖。

“干掉他！”

正当风绝羽错愕的时候，神卜及时传音大喊。

还没等风绝羽反应过来，人影率先向他扑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这是我的。”

唰！

罡风四起、劲气掠动，人影就在风绝羽身体不足三步开外，探掌成掌地抓来。

强劲的神力波动炸裂，宛若一面平静的湖泊被投下巨石，波纹动荡，劲风扑面，神威十足，且还带着极为浓重的妖邪味道，一掌抓向风绝羽的面门。

“凎，什么鬼东西。”

风绝羽神色骤变，都不用神卜拉拽帮衬，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猛地结起剑诀，抬指往身侧一点。

嗤！

如一抹暗夜下的天光乍现，一道细长的炽白剑气迎着掌风凶狠的击去。

撕拉一声，那掌劲如画布被剑锋轻而易举地撕开，并且劲气锐利，直接将人影一整条手臂绞碎。

为数不多的血液带着刺鼻的腐朽味道弥漫而出，溅了风绝羽的满身满脸，但却没有滚烫之感，十分邪性。

风绝羽哪里顾得了许多，抬起右腿侧着身子一脚将人影从身边踹开，但却没有清晰的着力感，仿佛一脚踹在了烟雾上，踹空了。

不过那人影却是在这一脚下，仰面倒飞而出。

“什么东西？”

风绝羽作势前扑，想看个究竟。

不曾想神卜用力将他拉了回来：“别追，快走。”

说着话，神卜大步流星往台阶上方跑去，撒开两只脚丫子跑的飞快，状态就像逃荒的难民。

“搞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绝羽一看神卜这个状态，心知遇到了麻烦，迫不急待的追问。

“怨神！”

神卜头也不回地答道：“确切的说是一种被怨神占据了肉身的死人，在某种特定的领域，这种被怨神占据了肉身的死人被称为混沌妖灵。”

“混沌妖灵？”

风绝羽莫名打了个哆嗦：“这名字怎么听上去很难缠呢？”

“确定非常难缠。”

神卜无所不知地回道：“在道途中，死去的神明意志得不到解脱，仍残留着活下去的希望，但他们的意志粉碎，并不健全，就像世间浮游的魂魄漫无目的寻找寄托，而如果遇到活人，就会发了疯的抢占肉身，从而成为混沌妖灵。”

“只不过混沌妖灵对活人的气息十分敏锐，它们更向往新鲜的肉身，所以一旦遇到真正的活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这样不仅可以抢夺更新鲜的肉身躯壳，还能通过吞噬和占据，聚集原体和新肉身的道业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

“说白了，怨神其实就是混沌妖灵，但很多时候，怨神无法成为真正的混沌妖灵，它们需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抢占活人的肉身来不断壮大自己，最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混沌妖灵。”

“混沌妖灵是混沌十大妖邪中最弱的一种，但即使最弱，也非同小可，不得恋战。”

神卜的语速奇快，说话的功夫，二人奔跑着又前行了一段距离。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各种凄厉地惨叫声，应该是跟他们一起进入祭坛的各方势力的弟子遇难了。

风绝羽悚然大惊：“混沌妖灵不止一只，还有？”

神卜没有回答，突然一枚纪黄钱飞起，绽放出夺目的光华。

然而就是光华遍地，也没能驱散四周的黑暗，只不过让能见的距离扩大了不少。

目光所及之处，一只又一只头部燃烧着黑烟的混沌妖灵出现了，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