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拿干毛巾擦杯子。有些人来拿酒杯，对她打招呼，赵嫣也只是抬头笑着聊几句，又低下头慢慢擦，眼神挺落寞的，但还是深呼吸想装平淡装释怀。

林淮也在替赵嫣望门口。后来他都走到门口望了，还是没见着人影，便溜到赵嫣身边，趴在桌台上悄声聊天，眼睛还盯着门口。

“诶，嫣儿。这么晚了这杨晓旭还没来，他不会不来了吧？”

赵嫣只是低头没说话。

发觉赵嫣没接话，林淮意识到自己话不对，便小心伸过头来看她，赵嫣没披头发，她的侧颜，表情都能看到。只是她没生气的神色，倒是有些躲避他观察的眼神。

“你干什么呀？”赵嫣微微笑着，但没看他，打了他的手。

“……”林淮看她遮掩的样子，没说话。他知道，她不想表现自己有多失望，不想他安慰她。

他咧咧嘴，也拿过一根毛巾，和她一起擦杯子，只不过擦的动作快多了。

“就这几个杯子擦这么久……擦了去喝点酒，吃点东西……”

赵嫣看着他积极的样，没说话。

这时，门开了。赵嫣他们望过去，正好看见了杨晓旭。他裹着一身寒气，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发尖，外衣，都有些寒露。

他一进来，便看见了桌台的赵嫣，还有她身边的林淮。他们对视后，杨晓旭便轻轻低下头，脱下外面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赵嫣却还是愣愣的，她看着他上前和来的人自然地聊天，碰杯，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只是，没来找她而已。

不过，这有什么呢……她能看见他，就很好了呀……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

而林淮，则是很高兴，还把头伸到她面前来看她，见她没反应，还来回摇用肩膀撞着她。撞了几次，赵嫣只好转过头来瞪他，但忍不住笑。

杨晓旭也在偷偷看赵嫣，透过人群，在与他们聊天的间隙，他在偷偷看她。

赵嫣穿着一条森绿色的长裙，下摆带有褶纹。卷起的长发被拢在后背扎起，整个人看起来纤长，温和，清新。她正笑着看着林淮，林淮也玩笑地望着她，很融洽。

没聊几句，杨晓旭就端着酒杯慢慢向他们走来。还隔着几个人，林淮看见了他，便过来把他推到赵嫣旁边，喊他擦杯子。

杨晓旭站在她旁边，赵嫣明显地僵住了，往另一边挪了挪。眼看只剩下几个杯子了，实在不用两个人擦，赵嫣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下头加快了动作。

杨晓旭开始只是低着眸看她，看她擦杯子，便从她手里拿过酒杯。他修长温暖的手指放在她手上，赵嫣不禁心里一颤，她松了手，他轻轻地拿过来，彼此都没说话。

赵嫣脸颊有些微红，不过立刻调整过来了。杨晓旭只是低头擦着杯子。

他们并排站着，从后面看来，他们虽没互动，但都没走开。两个人默默地，安静着，都没看对方，但都想着对方。

薛妮在他俩身后看着，心里油然生起羡慕的心情。

赵嫣不敢往他那边瞟，手拿着毛巾也不知道要干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时，就看见林淮在人群里朝她比“加油”的手势，她心里就暗自泄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赵嫣索性离开，朝林淮那边走，至少还能跟他说说话，缓缓这尴尬的情绪。

而林淮看见她走来了，立马皱着眉使劲儿向她摆手：“回去呀，你朝我走干啥，回呀……”杨晓旭看见赵嫣离开了，抬头看她，正好和林淮对上了视线，林淮立马换了个表情，勉强地笑笑。

杨晓旭眼神淡然，又低下了头。

赵嫣刚走来，就被林淮拉到角落里。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在给你俩制造机会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杨晓旭是个男人诶，我俩走这么近，你让他怎么想？”林淮紧张得直拍手背。刚刚杨晓旭的眼神，虽然没有敌意，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被盯上了一样。

这可不是好事。

“我不好意思待在他身边。来你这儿至少还能聊聊天。我一个人呆着会不自觉地看他……万一，你又来制造机会让他来找我怎么办……多尴尬多窒息……”赵嫣背着手解释。

“天呐……”林淮无奈地捂住脸，“你多找些话题不就好意思了吗？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赵嫣微微抿着嘴，浅笑着低头望着地板。林淮说这话她还挺开心的，林淮很相信——杨晓旭喜欢她。

“不行不行……你离我远点儿……”林淮推着赵嫣的后背，把她推到人群里。赵嫣一直转过头来看他。

“你干什么呀……”

突然问，林淮停下了，她回过头，正好看见杨晓旭。林淮连忙撤下手。

“杨……杨晓旭，我俩话说完了，就把她交给你了。你俩好好聊，问题别过夜，夜长梦多嘛……”说完，赵嫣还被他推了一把，杨晓旭下意识地扶住她的双臂。赵嫣转过头时，林淮已不见了踪影。

等她转回头时，还发现杨晓旭正握着她的两臂。她抬起头来看他，发现杨晓旭正低眉看着她，她望不透他眼眸的深邃。

杨晓旭松开了手。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杨晓旭开了口。

似曾相识的问题。

该说刚刚我很期待你来？还是我以为你不来了呢？还是其他的……

赵嫣摇了摇头，眼睛低垂不敢看他。

“……好。”杨晓旭等了一会儿，低下眸，虽有预料，还是有些失望。他把手插进了裤兜里，准备离开。

“等一下……”赵嫣看他要离开，又紧张地拉着他的手臂。杨晓旭看着她。

“我……我想说……对不起。”

“……哪方面？”

“……就是……我伤害你，我感到抱歉。”

“没有了？”

原本赵嫣道歉时觉得自己理亏低下眼眸，后来听到他问“没有了”，心里一惊，又抬起眸看他。

还有什么？我还有对不起他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再想想。”杨晓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过去坐下了。

赵嫣看着他，心里很疑惑，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转身找了个角落自己一个人思考了。

后来他们一起吃饭，吃到半途，赵嫣起身接了个电话。是李英荣打来的，说是急着要文件，不能推到下周做了，便只能催她来办公室紧着拿资料，这周周末必须上传。她只好回公司。

她向薛妮说明了情况，薛妮虽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心她，她向众人告辞，林淮说要来送她，却被杨晓旭摁下了。

赵嫣站在门外，看着杨晓旭也披上了大衣手扶着门，向众人说他来送她。她心里很吃惊，但更多的是感动。

冬夜里要孤身为紧急的工作奔波，特别是要自己原本在团聚，或多或少有些说不出的苦楚和心酸，但他来陪了她，她不好的情绪便散了一半，还有些踏实和宽慰。

她不敢一个人在这么冷的夜里走，更不用说一个人去公司了。

“我来开车。”杨晓旭走过她身边，轻轻地说。赵嫣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