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此语一出，在场众人均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

苏夫人手指着苏尚书，久久说不出下句。

“父亲，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母亲与您相濡以沫数十年，怎是能说休弃便休弃的？”

苏家长子苏亦槐面露难色，语气之中尽是指责。

苏尚书侧脸，也没多废话，直接一个巴掌呼到了苏亦槐的脸上。

“孽障！”

“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竟敢指责起你亲生父亲来了？”

“与其插手双亲之事，不如赶快去将你后院那些乌七八糟料理一番。”

苏亦槐被自家父亲的一巴掌抽得有些蒙，自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自家父亲动手打了自己。

另一侧的苏亦柏见兄长挨了一巴掌，这顶到嗓子眼的斥责之言，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你还敢动手打我儿...”

苏夫人见儿子挨了打，心中更加不平不忿了起来。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苏尚书的肩膀后背好一顿捶打。

一边打着，一边哭喊着骂着。

“你这没良心的，我十六岁嫁与你为妻，多年来为了苏家殚精竭虑。

我为你生下了两儿一女，我好生伺候公婆百年归西，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如今，你却说要将我休弃？”

“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人？凭着一封挑拨的书信，便想要休弃发妻？

这是在大燮皇城，天子脚下，你乃朝之重臣，你这般做不怕落人口实？”

“好啊，我今儿个就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了。

你若是敢休弃我，我明日便去官府去告你。”

......

尖利的声音不绝于耳，苏尚书烦躁难忍。

回想以往数十年，每每遇到类似情况，她都是这般混不讲理，好似一个泼妇，还得是那发了疯的泼妇。

苏尚书在朝堂上能言善辩，思维敏捷，

但是身在家中，面对这无理搅三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人，

即便是他满心满口都是道理，也辩驳不赢。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轻接过，不愿徒生事端。

当初，苏青妩的亲娘病故的时候是这般，他虽心中知道那妇人死的蹊跷，

但却没有追究。

权衡利弊，权衡利益得失，为了一个从人伢子手中买来的妾室与家中正妻生争执，最后闹个人仰马翻，

这买卖，实在不划算。

“闹够了没有？”

苏尚书忍无可忍，随即大声呵斥道。

“你且闹吧，闹得越凶越好。等你闹够了，我的休书也写好了。

届时，你直接按手印就是了。”

苏尚书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后满脸泪水，龇牙咧嘴的苏夫人，

没缘由的，他的心底深处升起浓浓的厌烦。

苏尚书话音一落，苏夫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她几乎要蹦起来了一般，

“好好好，苏中庭，你是个有种的。”

苏夫人直呼名字，冷笑两声后又继续开口，

“想休妻？没门。

便是死，我都不会按下这手印。”

听到妇人放下这般狠话，苏尚书心中莫名觉得好笑。

又来这招儿？

他心中暗暗想着，随即再次开口。

“好，你不若直接拿根白绫将自己勒死，一了百了。”

“你若是死了，我便是想休妻也休不成了。”

说罢，苏尚书闷哼一声，而后挥袖离去，只将这母子三人留了下来，面面相觑。

苏夫人瘫坐在地上，灵魂好似被抽走了一般，眼神木木的，嘴微微张开好似还有许多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苏亦槐与苏亦柏二人望着自家父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拐弯入长廊。

兄弟二人倒是默契，二人的面上都带着深深的无奈。

而苏亦槐与苏亦柏两人的媳妇儿也挺默契，两位媳妇在看了这样一场大戏后，

同为女人，不但不去搀扶劝慰那悲痛欲绝的婆母，

反而，两人的脸上竟微微流淌着几分嫌弃，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

“母亲，您莫要往心里去。”

“方才父亲是气极了才会说出这般狠话来的。”

“您与父亲恩爱多年，伉俪情深，等父亲平静平静这事儿便过去了。”

苏亦槐缓缓开口，安慰着自家母亲。

听到这般言语，苏夫人眉目微动，似乎有些动容。

到底，还是亲生儿子强，比那薄情的糟老头子强上千万。

苏夫人心头的暖意还未停留多会儿，苏亦槐便继续开口了。

“不过娘，不是儿子挑您的不是。

说真的，您这脾气也太暴躁了些，若是您这性子像隔壁的齐姨娘一般，今日的情形怕是不会有这般糟。

您先回房休息休息，待歇息好了，您便和父亲主动服个软，好生求求父亲。”

苏亦槐顿了顿，随即再次开口，

“毕竟，如若父亲当真下了狠心将您休弃了，那我与二弟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再说了，咱们一大家子都指望着父亲呢。

咱们家大业大，府中养的人多，这万一....”

苏夫人听着自家儿子的言语，便是她再蠢笨也挺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说什么服软？难道今日错的是她？

还说什么以后日子难过？这孽障怎么不换位想想她现下的心境？想想自己母亲难过不难过？

情绪翻涌，苏夫人此时心里是又气又急又委屈，

她不能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她掏心掏肺的宝贝儿子会说出这般话...

苏夫人长叹一口气，随即微微张口，正要说些什么...

这话没说出来，人倒是先倒下了。

就这么直愣愣的，身子僵硬地到了下去，整个人面色乌青，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不停...

“母亲...母亲....”

苏亦槐与苏亦柏二人见到自家母亲此时的骇人模样，心中瞬时慌了，

“快去叫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