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凯文……

至少让我死在她们的手上。”

绝望是一种奇妙的情感，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感觉。

他已经见证了无数的牺牲，践踏了无数的理想。

可真正缔造出这【盖世功业】的时刻，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绝望。

脆弱，落寞，而又……绝望。

这就是作为他朋友的凯文。

……

劫灭散发的光亮照亮此处，却无法驱散凯文身上的冰冷。

那并不是他身上的寒冷，而是他内心的孤寂。

“……凯文，你是在寻找自己的【埋骨之地】，对吗？”

凯文未发一言，符华也没有继续追问。

“在计划开始之前，我尚且还有这个资格，如今，我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我不愿承认，但也不会否认。

用牺牲换来的胜利，依旧是胜利。

这是我们从一开始便踏上的道路……”

符华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了解凯文的决意，但她却不明白其话语中的【牺牲】。

那并不属于凯文。

“那么，既然你以某种方式囚禁了所有的律者，为什么单独对我【网开一面】？

你应该知道……识之律者的核心，至今仍在我的体内。”

“她们需要向我证明，她们有那个资格向终焉挥剑。

而你，华……

【你就是你】。”

出乎意料却又符合凯文，符华仍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惊讶的情绪。

她们将凯文想的太复杂了，凯文是英雄，也是凡人。

他同样需要【朋友】。

“确实，【我就是我】。

比如说……我之所以来这里找你，正是要送上作为【华】的【认同】。

你达成了逐火之蛾的宏愿，你即将带领人类战胜崩坏。

作为【华】，我必须认同。”

“……【作为华】。”

凯文缓缓呢喃重复着符华的话语，眼中却是莫名的悲伤。

“原来如此……”

良久，他才接受这个事实，缓缓回应。

凯文缓缓起身，与之一同的，还有终焉的寂怖。

那是来自旧友的赐福，可【作为华】的她，也忘记了这一切。

将一切铭记，将一切背负，将一切抹除的，唯有凯文。

【救世】之铭，但他并不是英雄。

他会带领她们，向终焉挥剑。

在此之前，她们必须向自己证明，她们有成为英雄的资格。

他的英雄……

“……

华，曾经我决定用【相对最小】的代价完成我们的使命，但是苏阻止了我。

现在，在我决定用【相对最大】的代价来让文明存活之时。

……”

凯文的声音无比悲凉，作为融合战士的符华甚至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冷与悲伤。

“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现在我的面前，但……

我不想这么做。

所以，【符华】……”

出乎意料，地，凯文忽然用现世的名字称呼她。

“……【朋友】还是【敌人】，选吧。

向我证明，你们有那个资格面对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与【救世】的英雄不同，如今的凯文只是自私的朋友。

他相信了苏的赌博，在量子之海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如今，他坚守与苏羽的约定，带来属于他的英雄。

……

凯文和梅，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只是不得不让自己面对理性、冷酷。

如今，终焉之时已至，他们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而他们的期望，也必将得到回应。

……

当圣芙蕾雅的大家汇聚时，【圣痕计划】为其编织的梦境也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残破的世界泡迎来了它应有的结局，万物归于寂灭，唯有……

紫色的光芒渐渐隐没，月球上方的那颗巨大的眼球似乎颤动了一下。

这是很久之前，他答应过凯文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惊喜。

而普罗米修斯，想必她和羽兔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

“……

我想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唉……你会有一辈子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别急。】

无端的，符华突然想起了以往的话语。

熟悉的神之键散落在两人的周围，【崩落】带来的钻心之痛，此刻正不断沿着神经侵蚀她业已耗竭的身体。

但不到三分钟……这就是【迦楼罗】在业魔面前能够坚持的极限。

但她依然握住了手中的剑。

“战斗，还没有结束。”

凯文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

“我无意与你死斗，我只是为了向你揭示终焉的【真相】。”

符华的目光看向四周的神之键，它们仿佛【本来就在这里】，作为逐火之蛾的墓志铭，凝固在时间当中。

符华渐渐瞪大了眼睛，她或许已经明白。

“轮回星球，清除文明，将一切重置回最初的开端——所谓【终焉】，即为【时间】。

而这……”

凯文举起手中的剑刃，他感受到了。

一股超脱一切的力量根据他的指引，降临在符华身上。

而这股力量的来源，正是月球之上的他，终焉之律者。

“就是终焉的赐福……”

符华呢喃着，她无法想象，这股力量改变着自己，神音的副作用（会变大），数万年时光导致的精神疲敝，身体的耗竭……

此刻都伴随着这股力量的到来，尽数修复。

符华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好过。

【迦楼罗】可以毫无副作用地燃烧，直至她生命的终末。

在这股力量的赐福之下，羽渡尘的副作用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而这一切，都来自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

终焉之律者。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符华不可置信地看向远处的那颗眼球，握紧剑柄的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终焉之律者，仅此而已……

把剑收起来吧，你已经证明了，作为【符华】，你拥有了资格。”

“凯文……你知道的，我不会如此轻易地让步。

【圣痕计划】造成的牺牲，根本就算不上是胜利。”

凯文缓缓叹了一口气。

“你根本就不明白其中包含的意义，这让我无比愤怒。

你和德丽莎皆是如此，即将到来的琪亚娜她们也是如此。

你已经证明了你所拥有的【资格】，我相信一切都会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所以我并不会怪罪你们。

毕竟我们……

都是【两全其美】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