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的格雷，立刻板起脸呵斥本就脸色极为难看的摩根：“摩根，就因为你的傲慢，差点耽误了工会的大事，而且，你对哈布斯家族不敬若是给教会惹下麻烦，你能负得起责任吗？还不给弗朗兹先生道歉！”

格雷的话说的非常重，几乎就是在当众打摩根的脸，但是摩根再怎么怨恨，也不敢表露出来，魔法师的等级可不是闹着玩的，它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压制，还有很多隐形的因素在内。

所以摩根生硬的对弗朗兹说：“弗朗兹先生，我对我之前的鲁莽道歉，我对哈布斯家族无比的尊重，还望弗朗兹哈布斯先生不要把这件事闹大。”

弗朗兹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听到摩根的不情不愿的道歉，心里很是过瘾，不过为了黑币，为了把海妖赶紧卖出去，他也不再继续纠缠此事了。

原本格雷听到摩根耍滑头，道歉的时候偷换概念，还想要斥责一番，见弗朗兹没有注意，也就放弃了想法，不过心里对摩根，愈加的不满，决定回到半岛后，一定和审判庭反应此事。

接下来，双方便开始谈论这只海妖的价格。

“弗朗兹先生，买卖海妖的事情极其少见，据我所知，仅在半岛历1043年的时候，卡尔德家族把意外猎杀的一只海妖上交给了加太帝国，当时的国王德恩一世授予了卡尔德家族两个世袭子爵的封号，还赏赐了十万黑币，我们就以此为参考如何？”

“格雷先生，这可不行，我虽然不知道那件事，但是半岛历1043年的时候，魔法资源还没有匮乏到如此地步，现在连最普通的炼金药水都已经翻了一番，更何况是更加难得的海妖，而且卡尔德家族是上交给加太帝国，本就是政治事件，我可从来没听过子爵还能世袭，两个世袭的子爵封号就不是十万黑币能够换来的，所以光给十万黑币，不是在欺负我们吗？”

“呵呵，绝无此意，就像你说的，爵位可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所以另外的条件换成多少黑币都不合适，而且这只海妖的晶核已经被拿走了，如果了你们同意附带上晶核，价格方面可以上浮百分五十，十五万黑币，已经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交易额了，我可以做主，由魔法工会承担交易税，至于对另外条件的补偿，不如和我一起回到半岛，由分会会长和你商谈如何？”

“这个，格雷先生，晶核已经被用掉了，不过在我看来，不包含晶核的价格定为十五万比较合理，至于其他的要求就算了，我的独立武装还要在嘉西岛停留一段时间，暂时并不想去半岛，最好还是折算成黑币，少一点也无所谓。”

“弗朗兹先生，就当是对你名誉损失的补偿，就十五万黑币，不过我建议另一半条件还是不要折算了，十五万黑币已经是笔不小的数目了，若是我真答应下来，对你们就太不公平了，这违背了魔法工会的创立宗旨，所以我觉得，还是保留这个条件，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由你们亲自和半岛的分会会长磋商。”

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弗朗兹代表黄安龙，把海妖以十五万黑币的价格卖给了魔法工会，格雷代表嘉西岛魔法工会材料收购站，先付两万黑币，等到半岛的分会来人，支付剩余部分，弗朗兹保留一个在魔法工会承担范围内的条件，不过这需要到时候具体协商。

双人签订了契约，交易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摩根立刻联系码头管理处，召集了所有工人，把海妖尸体抬到了收购站。

其实收购站有一条可以随时动用的船，但是海妖这么重要的资源，在能源匮乏的现阶段的战略意义极为重要，格雷可不想出现任何闪失，这是他继续向上攀登的阶梯。

所以，他只能命那条船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给最近的分会，他和摩根打起全部精神守护海妖。

但是看似顺利的交易下，却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格雷已经非常肯定，弗朗兹和黄安龙的关系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主仆关系，他可没见过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对手下的独立武装恭敬有加，这极不合理。

还有件让格雷无法平静的事情，那就是曙光号上浓郁的魔法能量气息，一开始他只注意到了甲板上的弩炮，但是在谈判的过程中，他隐隐察觉到了甲板下有着更加纯粹的魔法能量波动，这意味着甲板之下，竟然还存在着极品魔法石！

整个欧特大陆的魔法能量日渐枯竭，已经在魔法师之中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因为魔法能量的枯竭，和资源的匮乏，会使得魔法师们进阶的道路愈发困难，可以预见的是，再过几百年，中级魔法师将成为天花板，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市面上的魔法资源已经贵的离谱，可就这样，还是有价无市，更有很多大家族见势不妙，利用手中的权势，巧取豪夺，把很多魔法资源都攥在手里当成底牌，这就更加剧了魔法材料市场的恶性循环。

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并不知道，魔法能量的一再衰弱，其实是很早很早以前，一位魔法领域神一般的人物的预言，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整个欧特大陆将面临着生死危机。

不过明面上的危机，就足够让格雷重视起曙光号，从他登上船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曙光号再也无法轻易摆脱魔法工会的关注。

对此暗中窥视毫无察觉的黄安龙和露娜，随弗朗兹回到了萨鲁特公馆，在米利安不敢相信的眼神中，付清了队员们的入住费用。

回到房间，黄安龙笑吟吟对弗朗兹说：“弗朗兹，能够这么顺利的将海妖卖出去，你功不可没，还因此受了委屈，给你一千黑币作为补偿。”

弗朗兹在码头当泊船工、干苦力每天最多也就赚十几个黑币，现在突然有了一千黑币的进账，足够他舒舒服服的生活两个月了。

但是弗朗兹被撩起的心已经再也平静不下来了，特别是亲眼见到海妖，体会到了黄安龙的强大后，他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此时见黄安龙没了下文，急出了一头汗。

“黄安龙先生，我们可是说好的，相互合作，可这……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黄安龙依然保持着微笑，双手一摊：“没错，我是答应和你合作，可我答应过要具体做什么吗？”

“这……你……”弗朗兹顿时哑口无言，他想的合作，是借助黄安龙的实力，狐假虎威，让家中重新重视他，把它接回到家族中，可这种事情具体要怎么操作，他也没有主意，当时只想着先和黄安龙搞好关系，万万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自己这里，可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让他怎么说？

黄安龙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自然不是过河拆桥之人，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他不介意给弗朗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更何况他还要借助弗朗兹的身份保护自己；可他也不想轻易被人利用，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就算弗朗兹是个小人物，也要足够重视，否则就会阴沟里翻船。

此时，他占据了主动，让弗朗兹认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才认真对待起这件事。

“弗朗兹，我大概能明白你的企图，无非是想借我的势，引起家族的重视，可你没有目标，让我如何帮你？难道帮你杀几个仇人吗？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参与到任何争斗之中。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打算，趁早死了这条心。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的合作基础不在于我，而在于你的心。”说完，黄安龙轻轻关上了门。

弗朗兹拿着满满一袋子黑币，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简陋小木屋，随手将钱袋丢在地上，自己则重重的摔在了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望着黑黢黢的房顶发呆，思绪在狭窄的空间里盘旋。

自己第一次踏上嘉西岛的土地时，都没有这么迷惘，那时自己只需要想，该怎么赚取下一枚黑币，可现在呢？自己该怎么回到家族？

自己没有斗气，成不了武士；没有魔法，成不了魔法师；没有指挥才能，对政治更是一窍不通，连嘉西岛上的村民都看不起自己，自己难道就一点闪光点都没有吗？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可弗朗兹不想放弃，他不想每天都卑躬屈膝的看着别人脸色生活，他不想每天只为了糊口这样没有意义的重复事情而辛苦，他不想错过这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无关身份，即便他身体里流的不是哈布斯家族的血，只是单纯的证明自己！他咬证明自己！

从颓废中挣扎出来的弗朗兹，抹了一把眼泪，在脑海中过滤自己都做过什么：死鬼父亲死前，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死鬼父亲死后，泊船、干苦力、当导游、做掮客。

掮客！突然，弗朗兹坐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他的记忆力非常好，闲暇时和一群工人闲聊时，无论别人说过什么无关紧要的信息，他都能够记住，所以，一旦谁有需求，他总能第一时间想起对应的消息，这才是他掮客做的好的主要原因。

以黄安龙的实力，再配合自己哈布斯家族的身份，自己完全可以把掮客的职业做大做强，混迹到上层社会，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兴奋之处，弗朗兹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推开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