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裙上臣
作者:龚喜我发财 | 分类:古言 | 字数:168.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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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你这个身份,心太软可不行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哭,她只觉得能有那样声音和语气的人,一定是个极好极好的长辈。
知道着一个调皮捣蛋孩子的所有小动作,却装着糊涂,纵容着,宠溺着。
即使多年以后说起来,也饱含了慈爱,就如同谢凤仪的祖母。
满心疼爱着自家的孩子,直到最后一刻,也还不忘夸一夸始终惦念着的孩子。
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得不到一个善终,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
为什么要燃尽自己,只为护得他人安康,为什么不能多自私一点。
没人会怪他的,他真的可以自私的。
萧长宁跪倒在地,泪眼迷蒙的看着那个没了任何声息的老人,哭的浑身都在颤抖。
“阿宁。”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脸,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一声叹息在她发顶荡开。
萧长宁泪珠如同断了线的柱子般往下掉,将身子缩到这个最熟悉不过的怀抱中,“他说我是个赤诚心软的好孩子。”
她手用力抓住谢凤仪的衣襟,哭的像是个无助又迷茫的孩子。
“我的路,是想要大家都好,不是让一个又一个人来做牺牲。”
“前路尚且未明,已然用人命去填了。”
“我真的很怕有朝一日会轮到你们。”
“阿欢,我以前从来没有怕过。”
“现在我什么都怕,尤其看不得眼前人牺牲。”
谢凤仪从来没有见过惶恐脆弱成这样的萧长宁。
上次彻底被皇后寒了心时,萧长宁哭时都是能控制住的。
她一手将人往怀中再带了带,又将一条腿跪在地上,一条腿放在萧长宁身后撑着她,手一下又一下抚过她的后背,“别怕,别怕。”
她没有去保证什么。
世间之事如天边云般翻涌变化无穷,谁也不知道明日甚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对手个个都不是善茬子,不到尘埃落定之时,谁也无法说定能笑到最后。
她敢说她会是最后赢家,但不敢说会是毫发无伤的赢家。
但凡做事,都会有牺牲。
萧长宁的心太善了,所以走在这条路上时,她感受到的痛苦注定便会比别人更多些。
在很多的时候,人的心狠一些才会好受许多。
萧长宁梦了前世今生,经历了一遍痛苦,做过外嫁公主,做过挥军回京的女将军,做过权倾朝野的摄政长公主。
那么多的苦楚,都没能将她一颗柔软的心磨砺的冷硬起来。
这是谢凤仪最爱的地方,也是最无能为力之处。
萧长宁哭了很久才自行止住,她靠在谢凤仪怀里闭着眼睛,手主动握住谢凤仪的手和她交握住,“吓到你了吧。”
“没有。”谢凤仪轻吻着她的额头,“我懂得你的感受。”
世上无人能比她更清楚,她家公主看似冷漠疏离,实则那一颗心,软的像是最柔最暖的棉花团,无处不柔软。
萧长宁靠在她怀中又缓了一会儿,这才起了身,“我们出去吧。”
山洞中早就没人了,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两人相互扶着出了山洞,外面的阳光洒下来,抬头一看日头已经西斜了。
“竟然这么久吗?”萧长宁有些恍惚,和谢凤仪从后山去了前面。
道教的葬礼,大多都不隆重。
停灵个三日,所有弟子每日去拜祭一次,再由道中之人做个道场,便会将人下葬。
正一道尚且如此,更漫说穷兮兮的一元教了。
教内气氛和今早大不相同,沉闷压抑的气氛蔓延了整座山门。
从小道童到中年道士,没有一人的神色是好看的。
两人走到了三清大殿中的偏殿,这里是澄星子的挺灵之处。
镜非子正蹲在棺木一边,一张纸接着一张纸往火盆里面放。
她们上前,捻了香一同跪下来,用最重的礼数上了香。
“好些了?”镜非子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只有脸上永远都在的笑容没有了,但神色很平静。
不是强压着的平静,而是从眼底到面容都是真的平静。
“我辈修道之人,都将生死看的不重。”镜非子手抚上棺木,“我目送你们进去时的那一瞬,蓦地心有所感,才会主动又说了那么两句。”
“在外面等着时,我又算了下小星子,这次算出来了。”
“我是可以冲进去的,可以替换下他来。”
“但还是没有进去,这是他想要走的道,是他之所求。”
“他在卜测这方面,比道中人都强上一些。”
“他之所以会慨然相赴,肯定是算出了今日道教必会有人要舍了性命才能过了这关,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这两年他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比起别的师兄弟差了不少。”
“于是他这个道教中有名的老好人,就决定自己上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安心的去了。”
镜非子拍了拍棺木,头微垂了下去,“其实我原是想过了这两日,让青黛小姑娘给他看看的。”
“他小时吃苦太多,这些年也没享过福,嘴边有一口好吃的,也从来不塞给自己,转头就给了更小的。”
“我还想着先让青黛小姑娘给他调养着,我又傍上了你们这颗大树,你们足够能让我们教中上下都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人力到底是不及。”
“他去做了个卫灵公说的,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人了,这真是太符合他性格和行事了。”
萧长宁咬住唇,眸子又湿润了。
谢凤仪比她好许多,只是又对着澄星子行了一次跪拜之礼。
第一次拜谢是因她自己,第二次是因为澄星子的杀身成仁。
镜非子抬起头,看了眼红肿着眼睛的萧长宁,“萧小姑娘,你这个身份,心太软可不行啊。”
“生死终有时,有些人即便是神魂俱灭,已然是活着的,每次想起来心都是暖的。”
“有些人看似好生生的活着,实则是一块臭不可闻的臭肉,跟死后的腐肉没任何差别。”
“肉体的生死从不是界量人存在的意义,心才是。”
“别难过了,小星子都说走得安心,他那人最是看不得别人难受,尤其还是为他难受。”
“想要他走得满意,就莫要再哭了。”
“他要是看到了,会着急的。”
萧长宁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了下去,再次对着澄星子拜了下去,“道长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