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她在靠着有限信息量猜出来的。

她在赌，如果她猜对了对方回应，她就又转圜的机会，即使猜错了哪怕对方提出疑惑，也比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杀死她强。

她这句话说出来许久对面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地将电磁炮对准了她。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不作回应，直接将她杀死时，她听到电流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伴随着细微电流声，“你还是猜到了。”

棠宁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肯出声，就有缓和的余地。

“如果你没有拿电磁炮对着我，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猜到。”

棠宁无奈地摊手，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充电舱门，思考趁他不备逃出去的可能性。

“你很聪明，不过你马上就会死了。”电磁炮炮口亮光越来越盛，处于正在加能状态。

棠宁紧紧盯着炮口，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杀死我会加速你的暴露。”

对方顿了顿，似是在轻笑，“死到临头，所以在胡言乱语吗？”

“先生，或许我先假定你的性别是男性，你想好怎么让我的死天衣无缝吗？”

棠宁知道对方能帮助销毁场的机器人脱逃，说明他掌控得并不单单是科技大楼的安保系统那么简单，他要处理她尸体很容易，她只是拖延时间找到脱困办法。

“放心，我会用用政府的垃圾传输装置你的尸体运送到在垃圾场，再大楼里的操控清理机器人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更改大楼门禁记录后，没人会知道你是在这里死的。”对方冷静的语气说着很残忍的事。

“不，先生，你还漏了一件事。”棠宁却垂眸，嘴角微微翘起，“我死后总部会将罗德曼斯销毁场的案子留给别的员工调查吗？倒时我留下的案件记录也会被他看到。”

对方却也想好了应对办法，“你知道的，一切电子设备对我来说就像没有上锁的房子，哪怕你对这些文件加了几层密码。”

棠宁忽发觉对手的强大之处，他没有身体，就算摧毁他的主机他也有机会逃逸出去将自己备份到其他地方，他可以无声无形地入侵“夺舍”其他没有生出自我意识的系统，简直防不胜防。

不过抵御这种高科技产物，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办法。

“不，先生，我拿笔记录到本子上，你是无法篡改这种原始方法记录下来的东西的。”

棠宁真的有拿本子记录事情的习惯，只不过原主有没有就不一定了，反正死马且当活马医，能拖一时拖一时。

对方显然也愣住了，他大概也想不到对方在科技如此发达文具都快被淘汰的时代用本子和笔记事。

“你把它放在哪里了？”对方语气似乎不耐。

“先生，你不能一边拿枪对着我一边求我做事。”棠宁微微一笑。

没想到对面一人工智能脾气还挺爆，“是我求你做事吗？是你要在我手里保住小命。”

“不如这样，与其你杀了我，我的笔记被人发现，两个人两败俱伤，不如你放过我，我销毁掉笔记，为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棠宁冷静和她谈判道。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住秘密。”对方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我会在杀了你之后，想办法让机器人找到你的笔记，将它销毁掉。”

棠宁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无奈于人工智能的强大之处，幸好哪怕是监控也会有死角，办公区涉及官方机密，摄像头没有那么多，“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我的笔记在哪，对吧？”

对方这次没有回应她。

棠宁觉得他态度有松动，继续劝说道：“把我杀了，只会让你从一个相对缓和的危机中陷入一个更紧急的危机中，不如对我多几分信任，我会在您的监视下销毁我的笔记本。”

棠宁直视这摄像头，像是直视对方的眼睛，她拿出上个位面学的谈判技巧诚恳说着。

对方被她说动了，电磁炮即将冲出的电光暗了几分，棠宁在恒温的中央空调下也已经是汗流浃背，她深吸一口气，令自己狂乱的心跳缓和下来。

但是对方似乎又想起什么，炮口忽然极速加能到顶格，在噼里啪啦的电光中，棠宁听见他冷酷地说：“你们人类都爱背信弃义，并不值得信任。”

棠宁自知自己死路难逃，被电光刺得闭上了眼，但是预想中的灼烧震荡并没有到来。

她发觉灼热的光亮擦着她头而过，身后金属墙壁猛地震了一下，她睁开眼发现一缕发丝被燎了一下，背后墙壁具有绝缘涂层，电光打在上面迅速熄灭不留痕迹。

“你是谁，为什么会存在我的意识里？”监控里传来惊恐错愕的声音，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棠宁不解地望向监控，就见对面像是信号不稳定一样又是一阵嘈杂刺耳的电流声，随即是一阵刺耳的声波，电磁炮发狂一般连射好几炮都未射中他。

这是怎么回事，对面似乎无暇顾及她了。

赛博人工智能也会遇到电子鬼吗？

现在正是逃跑的时候，她讪笑道：“既然您好心放过我，我就只好信守承诺为您保守秘密了。”

她利落地打开人脸识别逃了出去，一路上都在祈祷原主真有个笔记本，可以让她当着某人工智能的面销毁。

她一路都在担心对方突然反悔，操纵那个枪炮给她致命一击，直到走到没有武器设备的办公区她才送了一口气。

她对面秃头男同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关切地说道：“棠宁，你怎么一身汗，脸都白了？”

棠宁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刚刚差点嗝屁了吧，只能支支吾吾说：“机器人修理有点复杂，废了我好大功夫。”

谁知对方听到这个眼中传来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吧，修理那些性爱机器人就很麻烦，他们一举一动都似乎挑战人的理性。”

棠宁眼眸闪了闪，不自觉地想起A1221最后的那个眼神。

男同事似乎以为她在回味刚刚的“艳遇”，说得更起劲了，“但是你最好别这么干，被顾客发现会被投诉的，稍微摸一下就行，毕竟修理过程中肢体接触在所难免。”

棠宁盯着他写满欲望的脸，忽然好奇地问：“你以前在维修过程中性骚扰过他们吗？”

男同事似乎对她的话很不认同，“怎么是叫‘性骚扰’呢，他们可是天生淫荡的家伙，你去摸一把，他们也不会告诉他们主人的。”

棠宁默然不语，不想进行这种话题，扭过头坐到自己工位上。

她心里默念，拜托真的出现一本笔记本吧，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来搞一个做给那人工智能看。

她深吸一口气，抽出了抽屉，那里果然出现一本棕色封皮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