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然再一次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极光般的景象。

无数纠缠的流光交织在天空，散发出无穷神秘的信息波纹。

他保持着躺倒的姿势，背后有一阵阵柔和的力量托着他。

双手传来的触感，就像是水一样。

楚然盯着那片极光看了许久，慢慢挺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下是一片纯净无比的水面。

透过水面，倒映着他的脸。

先前蔓延到颈侧的裂纹都消失不见，而他身上穿着的，竟然还是上辈子最喜欢的衣服。

他沉默片刻，恍然道：“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水面就像是被人搅动般，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倒映在水面上的光影被撕碎，却什么都没发生。

“你想多了，哪有什么死后的世界？”

忽然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然转过身看了过去，发现就在自己不远处，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

披头散发，手中提着一根发光的丝线，不知在干什么。

看到这个人，楚然笑了起来：“我现在应该叫你超然者，还是叫你未来之主？”

那个人回过头，露出与他相同的脸。

只是他的眼睛却呈现出两种颜色。

一只是蓝色，另一只却是黑色。

他与楚然对视半晌，最后缓缓道：“无所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楚然抬起脚，踩在纯净的水面上，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身影，楚然最终坐在了他旁边，看向他手中捏着的丝线，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看热闹。”

对方言简意赅，抽起丝线，无数光影萦绕在上方。

楚然眼神一凝。

他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那里面萦绕的影子，有蓝星。

“所以，你的计划还是没能成功。”楚然叹了口气，“顶替超然者，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不，其实我已经成功了。”

突然，对方那只蓝色的眼睛闪起光芒，用未来之主的淡漠语气道：“但这种顶替，并不是完全覆盖超然者的存在。不要忘了，我是从超然者的记忆中诞生而来，就算我完全取代超然者，也无法洗掉曾经属于他的记忆。”

楚然看了看他，“那你现在这算是什么状态？”

未来之主沉默片刻，随后道：“应该算是一种融合吧。”

“我让谢灵帮忙斩断了‘楚然’的命运，这会造成相当可怕的因果，所以命运长河才会出手，强行将这份将要崩塌的因果归正。我就是借着它的力量，与超然者融合了。”

“更确切来说，现在没有超然者，也没有未来之主，有的只是两段人格与记忆融合后的‘楚然’。”

听到未来之主的解释。

楚然也叹息道：“听你这么说，感觉还真是挺奇怪的，那咱们两个现在谁才是真正的楚然？”

“真正的楚然，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未来之主平静道：“你只是个外来者，是命运箱子中的绝对异常，而超然者，才是真正的楚然。”

楚然没有说话。

未来之主拉直手中的丝线，继续说道：“而且，自从诞生超然者以后，楚然这个存在是比深渊更加不可磨灭的烙印，命运动用了近乎全部的力量，帮助我们融合，保留这份因果，最终的结局……还是我们赢了。”

楚然向四周看了看，指着这一片荒凉的景象道：“你确定这种结局是赢了？”

“当然。”

未来之主道：“我的人格与超然者的人格融合，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超然的力量诞生，因为从此开始，我就是超然之力。”

“你与我联手，给超然之力赋予了一个懂得思考，有自己意志的人格，这还不算是胜利么？”

他看着楚然道：“不再会有神诞生的未来，已经到来了，今日开始，你与我同为永恒，可以享受永远的宁静，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那这是怎么回事？”楚然指着他手里的丝线。“这东西看起来可不太乐观啊。”

未来之主也看向自己手中的丝线。

大约数秒后。

他缓缓道：“你最后一击，召唤出了梁绛星的残念。他利用至暗的力量，挥动原初深渊，只差一点就把超然之力毁灭，三种力量彻底融合，其中两种，还是属于你的份额。”

“这种全新的超然之力，打破了‘双极’的平衡。”

不等楚然询问。

未来之主就松开丝线。

那根丝线垂于水面，自动绷直。

上面环绕的光影不断闪烁。

但未来之主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平举着双手，淡淡道：“双极，就是命运长河与超然之力的相对平衡，超然之力向往着未知的世界，命运长河却是谋求稳定的绝对力量，两者的纠缠，就好像一条完整的逻辑线，超然之力的启动需要命运长河诞生出足够代价的伟力，现在超然之力完成了更高的进化，与之相对的，就是原本的命运中，不再有任何伟力能够与它匹配了。”

“所以，命运长河的本能被激活。”

“它在重启。”

这句话，让二人身下的水面泛起重重涟漪。

天空中的极光更是变得无比绚烂。

楚然看了看这两种异状，“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真正的夹缝。”

“向上，就是超然才能打破的‘未知’，向下，则是命运诞生的‘箱子’。”

未来之主重新握住那根丝线，“现在的我们，已经能够超脱一切，只要命运完成重启，塑造一个全新的箱子，就可以离开了。”

“原来如此。”

楚然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一直捏着它做什么？”

现在楚然也看出来了，未来之主手里的丝线，正是渐渐绷直的命运长河。

螺旋状的命运长河，在不断展开，最后直接绷断，毁灭一切，然后才会开始推演出新的‘箱子’。

未来之主的行为，无疑是拖延了这一进程。

他在阻止命运的重启。

“因为我在等你的回答。”

未来之主捏着丝线道：“理论上来说，你我都是‘超然之力’，那么，真正的选择权，就握在你的手里。”

“我的选择？”楚然笑了：“选什么？”

“跟我一起，成为永恒。”未来之主伸出左手，随后又伸出了捏着丝线的手，“或是牺牲自己，阻止命运的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