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周爷爷现在只想再见一见戴日长，亲自对他们母子忏悔。”阿雅收敛了怒气，有些许哀求的说：

“人之将死，全了他最后的心愿吧……小雪，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难为你，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爷爷以前对我有恩。我……”

“……”苟雪也很想帮一个弥留的老人安详离世，可，戴日长……想到他那憔悴的样子，苟雪又犹豫了。

“没想到你们自诩是学佛的居士，居然这样心狠。”一直没等到回复的阿雅，又有些情绪激动起来。

“不能这么说，阿雅，日长他太痛苦了，你不知道。就算学佛人慈悲，也只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躯啊。”苟雪无力的解释着：

“算了，你们在哪里？我只能尽力试试。”

阿雅见苟雪愿意帮忙，立马报出了医院地址。

要怎么跟日长说呢？苟雪好想逃避这种左右为难的事情。而且，刚刚阿雅的道德绑架也让她极不舒服。

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日长，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嘟~嘟~嘟~”

“喂？小雪。”

“喂，日长，有件事……”

“什么事，说吧乖。”

“那个周姓老人现在医院，快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跟你道歉忏悔……”苟雪咬咬牙道。

“……”

电话那边安静非常。

“日长，不用勉强，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罢了。”

“小雪，你希望……我去吗？”

听到男人痛苦的声音，苟雪真的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不，你不用去。我替你去，”

“地址……地址给我……”

“你来接我一起去，必须。”苟雪这次一定要陪在男人身边，她不想再陷入一个人的胡思乱想。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福祸共担。

深夜，在苟雪的陪同下，戴日长走进了##医院的住院部。

“周爷爷，你再坚持一下，人马上就到了。他们答应要来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阿雅带着哭腔的声音。

“日长……”苟雪看着此刻停在门外的身影，不禁低声喊了出来。

“……”男人用手紧紧地攥着女孩的手，深吸了口气，还是抬脚向屋门走去。

“阿雅，我们来了。”苟雪望向床边的女孩。

“你们终于到了，周爷爷已经快神志不清了，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呜呜”阿雅红肿着眼睛，把位置让出来。

老人仿佛知道戴日长来了一般，用尽最后的力气，睁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竟扯出一丝笑意：

“对……不”极致虚弱的声音已经很难辨别出来他说的话：“错……了，我……错……”

“周爷爷！！！”阿雅看到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头歪向了一遍，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戴日长看着他一心想报复的老人就这样咽了气，心里五味杂陈。有痛快，有释然，竟还有一丝自己都理解不了的难过……

“先不要碰他，人死后的24小时，神识还没有离开，任何碰触都会让他痛苦无比，易堕落恶道。”戴日长异常嘶哑的声音，毫无感情机械的说着。

或许只是出于学佛多年送亡人的经验，他下意识的说出口。

阿雅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是能接受灵魂一说的，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且，戴日长学佛多年经验丰富，再怎么说，他也算老人的继子。

“唉，阿雅，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好。”阿雅踟蹰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前告诉他们费用她已经结清了。

“日长，我陪你。不许让我走。”见阿雅离开，苟雪把头抵在男人胸前，双手环上他的腰。

“嗯。”戴日长抬手搂紧了怀中的可人儿，下巴轻放在女孩发间。他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心安过，他太庆幸今生能遇到这个女孩。

他很惊讶自己竟然可以面对，原来超越仇恨是这种感觉，就像整个人彻底升华了，浑身透着轻松和解脱。

相信因果的他，自然知道今生他们母子与周姓人的果，前世定有前因，所以，他的仇恨并没有泯灭他所有理智。

“我们就这样一直守着吗？还要做点什么？”苟雪也特别享受此刻两人的相互依偎。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柔和气息，让她沉溺其中。要是每晚都能这样抱着他，也挺好。

“我来给他做开示，皈依，一会儿你陪我一起念阿弥陀佛就好。”

“嗯。”看了《学佛答疑解惑》小册子的她，也是知道给亡人助念的意义。冤家宜解不宜结。此刻她真心的希望周爷爷能被转生善道，不堕恶趣。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