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跪在他面前跟条狗一样的吴勇，问他：“这世道像你这样的人多如牛毛，我随便到大街上都能找来一群，你倒是说说你能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收留的？或者说，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吴勇低着头，眼睛里迸发出一道仇恨的光，然后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对方：“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恨，我能杀人，杀你想杀的人，或者，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老爷赏我一口饭吃。”

中年男子笑得有些莫名，摸了摸下巴，然后把自己的脚伸到对方跟前：“给爷把鞋舔干净了，我就答应你。”

吴勇有些错愕的看向对方，却见对方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他有些屈辱地咬着唇，却还是没法突破自己心里那道坎。

直到男子再三催促：“快着点，爷脚都伸累了，做不到的话，你就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吴勇手攥得青筋暴起，最终，还是俯下了身子，将舌头慢慢的伸了过去。

只听到院落里传来了男子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无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

常兴府。

赵荣在一处营地的大帐里急得团团转，帐门被掀开，赵荣看到来人急忙迎上去，“沈义，怎么样？打探到消息了吗？”

沈义跪在赵荣面前拱手：“属下幸不辱命，此去前往常青府，打探到了一些内部消息，只是……”

“只是什么？”赵荣有些急切，拉对方起身，“你倒是说呀。”

沈义低头道：“此事涉及到夺嫡之争，恕属下不敢妄言。”

赵荣一愣，但随即了然：“是秦王？”

沈义点头：“秦王盘踞在常青府，表面上是在跟张琪瑛带领的起义军拉扯，事实上私底下已经达成了协议，估计下一步，就要想办法对付瑾王了。

毕竟瑾王所在的信阳府，距离常青府很近，中间不过相隔着一个平阳府，而且平阳府现在一片混乱，几乎叫流民占据，瑾王想尽了办法安置，但这些流民的归属感没那么强，很容易被渗透。”

赵荣面色有些凝重：“秦王怎会……？”他想要说‘勾结’那个词，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沈义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涉及到那个位子，再疯狂的举动都合情合理，这二人野心都不小，秦王此举，是否与虎谋皮，也未可知。”

赵荣叹息：“可惜了这天下的百姓，都成为了他们争权夺利的陪葬品，真是该死啊！”

“自古向来如此，但愿将来坐上那个位子的，是一位明君，否则百姓将依然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过得生不如死。”

赵荣想到临行前父亲的嘱咐，转头看向沈义：“秦王不在此地，我们做什么都无从下手，不若，我们拔营动身前往信阳府，去找瑾王，如何？”

沈义抬头看向赵荣，却叫他看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彩。

他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那就依小主子所言。”

——

常青府。

已是亥时，一处宅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秦王抿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大厅正中的舞姬，然后对着另一边怡然自得的张琪瑛询问道：“张大首领，不知本王今晚的招待你可满意？”

张琪瑛自封显王，秦王却是对这个称号嗤之以鼻，在他这位名正言顺的王爷面前，姓张的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称王。

张琪瑛哈哈大笑，也不在意秦王的称谓，冲秦王遥遥举杯，跟着抿了一口酒，这才回应道：“甚美。”

也不知指的是什么。

秦王心中嗤笑，敛了眸子转着手里的酒杯：“既如此，就让这几位美人今夜服侍于张大首领身侧，岂不更美。”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思忖着：真是个蠢货，首次交锋就被他那好弟弟打了个落荒而逃，伤才养好一点，酒色却是哪个都不落下。若不是需要你当炮灰，本王又何必委曲求全跟你一个大老粗在这里逢场作戏。

张琪瑛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秦王找上门来合作，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但这也是他的一个机会。

他也没真想当皇帝，就是活不下去了被赶鸭子上架，和一群志同道合之人组成了起义军，想要反抗朝廷，给自己和家人争取一丝活路。

谁能想到慢慢地起义军队伍越来越壮大，这也让他的野心逐渐膨胀，不再满足于一开始的想法。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了皇帝，若是能得到朝廷的认可，盘踞一方做个土皇帝也不是不行，这不比做皇帝潇洒多了。

于是在秦王派人来请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选择，准备搏一搏。

若是赢了，那他就有了退路，也能让跟着他的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有一个去处，分到一杯羹，好好地在这个世道存活下去，就够了。

也算是对他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有个交代。

至于秦王此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也再清楚不过。只是可惜，这个秦王，好像太过于自负，太小看他了呀！

他张琪瑛能带领这么多起义军占领这么多府城，是能被这么小看的吗？几个女人就想让他俯首称臣，还欠着火候呢。

张琪瑛不紧不慢地吃着桌子上已经半冷的菜，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酒。

秦王假模假样地陪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同样抿着酒杯里的酒，时不时看一眼场上的歌舞，转头对手下的人吩咐着让舞姬下场后跟着张琪瑛回府。

两个人各怀心思，场面却异常和谐。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过来悄悄在秦王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秦王一时失态，便打翻了手中的酒杯。

“你说的可当真？”秦王瞪眼看着手下，确定着自己刚刚听来的消息。

“属下不敢欺瞒，前几日派去信阳府的探子，已经失去了联络，怕是被瑾王的人给揪了出来。现如今还不能确定嘴有没有被对方的人撬开，但属下认为，可能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秦王一怒之下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推下去：“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