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情况？”

阴暗的房间之内，几个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在屏风的遮挡之下，坐在一起交谈。

分明各自明了对方的身份，但他们就像是见不得光的某种生物，只能够活在阴影之中，连各自在对方面前露脸都不打算。

年迈的老者将手中的杯盏重重砸在了身前的桌面上，提起了让他们最近感到一切脱离了掌控的存在。

不是五条悟。

五条悟一直就在脱离掌控，根本没有在掌控之内。

只是有的时候仗着他是暴力平推流，于是他们这些自认是脑力派的人，偶尔也能够设法算计一下他而已。

反正一众高层之间避开了谈论五条悟。

抛开一直都让他们头疼的刺头五条悟不谈，他们这次要说的其实是五条悟的同期——家入硝子。

比起五条悟这个让他们忌惮的六眼，咒术高专的三个同期之中，夏油杰和五条悟都只能够让咒术界的高层忌惮并且恨不得自己的世界没有他们。

但是家入硝子不一样。

她是宝贵的治疗，是一被发现就收到了咒术界上层重视的宝贝。

没有人舍得她涉险，也没有人想要得罪一个治疗。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需要治疗的一天。

可不想得罪是一回事，想要掌控又是另外一回事。

家入硝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即使和她的两个同期相比，她性格中的问题简直不值一提，而且确实有着医者仁心的一面——

可咒术界的高层们想要的，还是明知她不愿意为人所掌控以后的，从各个角度想办法达成对她的掌控。

不管是进入东京校以后没有斩断家入硝子对东京校的羁绊，以此让她将自己的未来定在了东京校也好。

还是给家入硝子加入东京校的梦想设卡，一定要要求其获得医生证明才能够上岗的要求也罢——

这些贪生怕死的人们，最最希望的，就是把家入硝子绑死在咒术高专的医务室里头，让她成为某种程度上能够为他们所用的医生。

如果钟离没有告诉家入硝子，要让治疗多一些成本，并且和家入硝子推荐了与谢野晶子的话，那其实这些人的计划也算是成功。

毕竟家入硝子虽然在五条悟的影响之下，对咒术界的高层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在医务室享有着相对自由的她，确实是在咒术界高层的掌握之下的。

高层们在事情没有发生改变之前不觉得，知道现在家入硝子改了想法，才更加怀念曾经对家入硝子的“掌控”。

过去多好啊。

家入硝子想不到太多的东西，治疗对她来说几乎就是本能地行为，即使是再怎么疲惫的任务，只要前面还有人需要治疗，只要她还能够压榨出来一丝咒力。

那么对于求医的人来说，获得反转术式的治疗，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家入硝子答应治疗答应得多轻易啊？

不需要他们低声下气的请求，也不需要他们付出太多的代价。

只要把这些事情作为任务委托给夜蛾正道，就能够直接让他们这边派系的咒术师以及他们想要拉拢的人获得治疗。

通常情况下，家入硝子虽然会对接受治疗的人进行一些简单的登记，但是更多的时候，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接受自己治疗的人都有谁。

反正就是——

夜蛾正道：“硝子，总监部那边送来了几个咒术师。”

硝子：“好的，收到。”

这样的情况。

久而久之，总监部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令他们省心的家入硝子，居然会出问题！

他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他们的计划，一方面放任家入硝子对咒术高专投入更多的情感成本，让她将自己的未来有意识地局限在咒术高专之上。

另一方面，又卡着家入硝子，让她在“未来成为咒术高专医务室的医生”这项事业之中付出更多的时间成本。

情感成本和时间成本的双重沉没成本在这，他们就有信心，以后家入硝子还会是一个能够被他们轻易掌握的好医生。

即使不是随叫随到也没有关系。

反正她能够完成任务也就好了。

可现在——

一群人在这阴暗的房间里面跳脚。

他们培养这些年轻咒术师们二极管的思维已经很久了。

实际上，很难说咒术界里面只有夏油杰的思维是二极管，不是偏向非咒术师，就是偏向咒术师。

总监部一直培养的“有任务就要有人去完成，没有完成任务的咒术师都死在任务现场里面了”的思维，其实也挺二极管的。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能力越大责任或许越大，但这是“责任”，不是“必须”。

可咒术界的人，怎么分辨得出层层套娃之下的微妙差别呢？

最后可不就是被人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排除异己，顺便成为了完成任务的刀吗 ？

懂得拒绝过于繁重的任务的五条悟，就已经是咒术界上层们熟知的叛逆了。

但是现在——

先说脱离掌握的家入硝子好了。

她突然就表示，自己还只是学生，还需要学习更好的运用实施的方法。

治疗不是她这个学生的主职，要想让她做课外的事情，首先得单独列出一套请医的价钱。

另外她的反转术式虽然是生得术式，但是要想在反转术式上获得精进，除了增长自己的咒力增加续航，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增加对人体的理解。

每次等着解剖大体老师什么的，实在是太慢了。

反正受了伤的咒术师们本身都已经需要治疗了，不管受多重的伤她都能够治——

那为什么她不能够给这些求医的人打一针麻药，先好好探究一下人体的奥秘，再一股脑把人治好呢？

反正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也就是咒力输出多少的问题而已。

她保证不会给人多搞出一双手、一颗心什么的……反转术式也没有这功效啊。

家入硝子这话说出来，总监部的人就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

……是的。

对于家入硝子来说，这种事情当然就是咒力输出多少的问题。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老家伙来说，就是很挑战心理的大事了！

谁愿意自己的身体脱离自己的掌控，还被别人当做练习的素材啊。

偏偏家入硝子确实是学生没错，她的反转术式确实也需要成长没错。

求医的人就算本能的想要轻松的代价和友好的治疗方式。

但是除非你能够像是头风发作却拒绝开颅手术的曹操一样，直接果断地杀掉华佗——

否则的话，拿主治医师没有办法的你，根本就管不着人家医治你的方式，到底是简简单单晒晒太阳杀菌，还是直接割肉剔骨疗伤。

饶是对家入硝子提出来的“治疗”新方式颇有微词，但是当今咒术界有能够治疗的人就不错啦，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挑挑拣拣的，要不要回忆一下之前没有反转术式的医师的日子？

只是不少高层有预料，这样挑战人心理的治疗方式，这样不同于以前快乐阳光的治疗方式的阴间治疗，肯定是不能够拿来当做筹码收买人心了。

如非重伤，否则谁愿意本来自己费点时间就能够好的伤口，居然还会把自己送上解剖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