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什么呢……

钟离综合几人的回答，觉得都挺有个人风格的。

夏目在得知河神是因为水流遭到了污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后，想到的是最好尽快给他清洁。

“背着这么多垃圾，原先又是那么干净的存在的话——”

“让他忍受着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边承受着污染的恶果一边还要受到其他人的白眼，也是一种负担吧。”

少年想了想，觉得这些来到浴场的神明，一定都很累。

钟离浅笑。

“夏目的关注点，在神明是否劳累身上吗？”

其实也不错。

神明当然也是会累的。

虽然汤屋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但是出现在汤屋的神明，却未必是恶神。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休息，需要一个地方治愈那身上大部分由人类的开发、污染造成的疲惫和伤口。

这些需求催生了这个神隐世界。

算起来，汤屋的存在其实是好的，神明需要这样的场地。

这也能够拉动神明的消费。

诚如夏目所言，这些神明也是会累的。

神明并非万能，更多的时候，只是被称之为神明或者恰好拥有一些别样的力量而已。

在成为神明的过程当中，他们同样为神明的名声所累。

白龙是河神，但是他所在的河早已不复存在，河道被人们掩埋。

眼前的神明也是河神，但污染已经让他彻底变成了“垃圾神”。

不是说他的能力有多垃圾。

而是说他现在身上全是垃圾，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看到这样的一位神明，在知道他原先并不是这样的情况下——

人们要做的，当然不是和他同流合污，而应该是把他彻底清洁干净，让他恢复过往的干净整洁。

在举世污浊的环境中，夏目更愿意保持自己的干净，并且清除别人身上的污秽，使得他们也呈现出美好的一面呢。

至于惠惠呀。

说实在的，惠惠的回答有些让钟离惊讶。

毕竟惠惠年纪太小了，阅历到底浅薄了一些。

钟离其实一开始并不指望惠惠说出些什么，只是一视同仁地问了出来而已。

“——我知道他很累，也知道他是个好神明，是人类害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身上的污秽当然应该被清除，但是清完这一次呢？”

“就像被我收拾过的不良在我没看到角落照样可以欺负同学，如果我想要维持住秩序，就需要定期给他们醒醒神一样。”

伏黑·年纪虽小但是擅长打架·之后还要当大哥好多年·惠：

“如果没有定期来这里清理，他早晚有一天还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的。”

联系自身生活，惠惠深刻地明白，这样的做法根本就只能够短期解决问题。

但是他能够说出这些话，就已经很有深度啦，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却是不能了。

不过钟离倒是也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就着惠惠的话头往下说：

“是——因为不管是惠惠以暴制暴地制止那些不良也好，现在清洗河神身上的污秽也罢，都只能够算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河神身上的污秽当然要清洗，但是如果不对人类的行为加以规范、培养人们环保的理念，河神现在是什么样，未来还会变成什么样。”

钟离对这一点，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说起来，若陀龙王之所以受到磨损的影响那么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出身于层岩巨渊，受层岩巨渊的地脉的影响颇深。

偏偏古璃月时期，人们为了发展，对层岩巨渊的开发近乎没有节制。

即使现在把若陀龙王捞回来了，他当初由于人们的过度开发而遭的罪，钟离也不会轻易忘记。

他太明白了——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人的欲望是没有节制的。

除了道德、观念，更要有法律法规等等国家强制力的因素进行干预，才能够保证人们能够足够节制。

“同样的道理，惠惠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承担教训全校的不良那么重的责任，就算把他们打到服气了，也仅仅只是让他们暂时罢手而已。”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最好的整治办法，当然是找到能够压制他们的力量，或者趁着自己还是能够压制他们力量的存在的时候，尝试着教化他们。”

“让他们读书、告诉他们什么事情该做……”

言谈文雅的男子话语中是那样亲切，教导惠惠的时候，又是那么地循循善诱。

说起来，从教育这点出发的话，其实也不错。

但是辛淼看着钟离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抽了抽嘴角。

——说得好听是教化不良。

这种事情对于对于不良来说，可能比别打一顿来得更让人感到精神痛苦吧。

起码辛淼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要是被惠惠教训的混混，到时候会以怎么样的场面收尾。

那场面大概就是——

原先的场景，是海胆刺猬头冷傲少年在不良堆中轻易获胜，冷言冷语警告他们不要恃强凌弱，然后潇洒走开。

现在的话，经过了钟离的教导……

惠惠大概还是不会喜欢和不良们说太多话。

但是他肯定不介意从原先的告诫，变成坐在这些人身上读一会之后要读的书等等。

啊……

开什么玩笑？

辛淼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什么惠惠一定要去教训不良呢？

虽然校园霸凌是一个屡见不鲜的题材，但是辛淼还是希望，如果可以，惠惠当然是不要遇到一所有这样不良风气的学校才好。

然后……

胡思乱想的辛淼就对上了钟离沉静的目光。

她嘴角一抽：“我就不用说了吧。”

虽然钟离是个好老师，但是这并不妨碍辛淼是一个自闭的坏学生。

惠惠和夏目瞪大了眼睛，两个都可以算得上是乖孩子的小孩都有些难以想象，居然有人在面对钟离的询问的时候，还可以选择耍赖不说的。

然而事实证明——

这当然是可以的。

辛淼表示出了抗拒，钟离也只是淡淡地品茶，随后站起身来：

“以一般理性而论，我没有指名道姓地询问谁，那自然是不必全部人都说的。”

“一直封闭着嗅觉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起码现在，他都闻不到手中杯盏中原本香气四溢的茶水香了。

“去看看情况，早点过了这关吧。”

辛淼没什么异议，带上两个小孩走出了房间。

此时屋外已经是一片混乱。

浴场的员工和神明们，并不是那么欢迎老河神的到来。

“汤婆婆，这样的顾客，也配和我们待在同一间油屋里面吗？”

“干脆就别让他进来吧。”

“别这样——万一这个垃圾神身上有很多黄金呢？汤婆婆，我们还是等他进来问问吧。”

一时之间，由于是否要接待河神，油屋当中陷入一片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