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会聊到村里厂子的事。

朱小琴发现了，她娘是一肚子的故事要跟她说，现在空下来，可算是有机会了。

刚刚朱建国干巴巴的说了几个村民占便宜的事，

到了他娘嘴里，

那说出来几乎就不是一件事的感觉。

精彩到几乎眼前都出了那偷菜贼的影子了，

而且因为这人最后还被逮到了，有头有尾还有高潮，在润色下，就是个不错的乡土故事了。

虽然不是那种朴实的劳动人民的故事。

就这，都不耽误小蔡婶子吃饭，

不仅不耽误她自己吃，还不耽误她给女儿和孙子夹菜。

朱小琴是一边吃，一边听，一边感叹。

可能因为要笑不笑的表情太扭曲，还被骂了。

“吃饭就好好吃饭，你做鬼脸干什么。”

朱小琴赶紧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

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没做鬼脸，我就是觉得娘你说的好，刚刚我哥给我说有人偷厂里的菜的时候，一句话就带过去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哥？你哥现在好多了，他小时候嘴才笨呢，”说着说着好好的，突然叹了口气，

“我再想不到，再想不到，日子能过成这样啊。”

然后眼睛就红了。

她想控制来着，没控制住。

她刚下火车的时候先是被京城的火车站震撼到了，

不过因为他们省里的火车站也没太差，所以还能稳得住。

等一看到房子，她就不行了，也就是想着不能在闺女和儿子这些晚辈面前丢脸，

所以夸了两句房子，她就赶紧喊着老伴儿一块，说要打扫院子。

朱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还是了解他媳妇的，知道她估计太激动了，

所以乐呵呵的接过了扫把，就跟在她后面开始打扫卫生。

反而是朱建国，很开心的把屋子转了一遍，一遍转还跟他小妹说，

“之前虽然赚了些钱，但是今天才算是有实感了，这院子，以前得是王爷大官住的地方吧，现在就是我们家的房子了。”

朱小琴看他那么高兴，就没想着跟他解释，这位置原来往前推推就是个商人家。

要说到当官的，嗯，她那院子原来应该是当官的住的。

不过，其实就算她解释了，朱建国该高兴还是高兴。

大部分男人跟女人的情感表现，差别还是很大的。

朱父和朱建国高兴就是高兴，他们不会联想到多少年的日子多难过，

张秀兰那里，这房子之前就是她来办的手续，虽然行色匆匆，但是心里早就有谱了。

高兴的难过的追忆往昔的，早在她那次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个过程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忍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的原因，

她也不是什么容易伤春悲秋的人，这个时候掉眼泪，总感觉有些事儿的慌。

但是，可能是嘴里的肉太香了，可能是坐在炕上太暖和了，

也可能是眼前加上隔壁的屋子，她的孩子们都在跟前，

这些情绪的累积，让她一下子有了些失控。

多少年不掉眼泪的人，这一哭，可是吓人的很的。

“哎呀，哎呀，娘，都快过年了，哪里能哭呢，这不是日子越过越好了嘛，应该高兴啊。”

朱建国一看她娘开始掉眼泪，哪里还能吃下去饭，差点拿了边上的抹布就要去给她擦。

小蔡婶子本来想给大家解释，她这不是伤心的眼泪，是高兴的眼泪，

但是一看那抹布，只能先把儿子按住，

“朱建国，你拿的什么你就要过来，那是擦桌子的。”

朱建国这才反应过来，他手上这布可是刚刚擦过桌子。

张秀兰赶紧递了块手帕给他，

“这手帕干净，拿这个。”

她一边递心里一边想，这也就是亲儿子能干出来的事。

张秀兰刚刚看着朱建国拿着抹布就上去了，眼睛都瞪大了，

而且因为速度太快，她都没拽住他，

这炕桌才多大。

不过还好，这抹布快到脸上的时候，被喝住了。

小蔡婶子刚刚那难过的心情被这事一冲，又过去了，

她接过了儿子重新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角，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儿媳妇比儿子还是靠谱的多的。

“我就是觉得，日子变化太大了，这房子原来得是王爷和那些大官才能住的吧，现在我们也能住了，

这不是跟做梦一样嘛，我就是担心要是这真是梦呢，梦醒了怎么办？”

朱小琴一听她娘这话，只能感叹，这不愧是亲母子啊，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刚刚一系列动作太快了，显得她这个只会在边上吃饭的人，有些傻愣愣的，

不过她娘这话一说，就轮到她说话了，

“娘，哥这院子是不错，不过我问了前屋主，这房子原来是个商人建的，

因为生意做的不错，所以有钱在这个地方建个四合院，

你看这不跟我哥的情况就像了嘛，我哥以后肯定能挣更多的钱，

你现在看着这个院子觉得好，以后咱们赚了钱就多买几个。”

“还多买几个，一个都不错了，商人啊，商人也挺好的，能赚到钱，养得起家就行。”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好像因为这院子从大官住的变成了商人住的，朱小琴感觉她娘的兴致没有刚刚高了。

她脑子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边，

“娘，当官你看我啊，我没多久毕业了，国家那么缺人，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回我们市当个主任什么的呢。”

她这话一下子把屋里的人都说愣了，

还是她娘先反应过来，

“祖宗，不指望你当官啊，还主任，你以为那事好干呢，你毕业找点轻松的活干干就行，对象的事加紧点，我就谢谢你了。”

说着还放下了筷子，双手合十给她拜了拜。

行吧，她也就是说说。

朱小琴重新拿起来筷子，在说话苗头就得对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