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志新不在，徐晓霜就带着两个女儿去报名了。

两小宝就交给了阿婆带着，笑笑本来想跟着姐姐去，但被徐晓霜哄着帮着阿婆看着弟弟。

她们到学校到得早，张梅还在每一个教室的门前贴上分班的名字。

每学期都会有新来的同学，每学期也会有孩子不读了。

张梅每学期开学这一周最忙，有些孩子读到四年级，家里的人说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认得字了，就不读了。

有的孩子还是很有读书的天赋的，但家里说穷，就不让孩子读，回家帮着带站的或是帮着捡柴捡狗屎，就算是给大队的牛割草，也能换点工分。

张梅就一家一家的家访，劝说一些家长让孩子来读书。孩子还小，在家也做不了什么。

但每次家访成功的很少，有的家长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就骂老师，说老师是缺钱用了。要让他们家孩子交学费老师才有钱用。

张梅说过，家访是她最受委屈的时候，但看着孩子想读书却家长不同意，她真的觉得有些无助。

也有的家里是想让孩子读，但确实没钱的，张梅都同意他们欠着。而这个钱，自己就拿工资贴了。

这个月下来，张梅的工资几乎就领不到手。虽说只有十八块五。一个孩子读书的学费也才一块多钱。

而这些被劝回来的孩子，有的是背着家里的弟弟妹妹来读书的，课堂上还有孩子要背弟弟妹妹回去吃奶。

或者小孩子尿裤子了。

流失的孩子多了，学校的班就得分一分。

比如今年该读五年级的孩子，上学期有十四个，还能开成一个班，但这学期来报名的只有两个了，十二个不来了。

家里给出来的理由很多。

读五年级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的。小的也有十一二岁了。

而大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没来读书了，是因为家里给她们说亲了。

男孩子是因为成了家里的半劳动力，要干家活了。

张梅很痛心。余下的两个孩子张梅决定还是给他们开一个班。每天只给上半天课就行，下午他们可以在学校写作业，也可以回家帮着做家活。

因为只上半天，于是又来了两个。这就四个人一个班。

最稳定的，是二三年级的孩子。毕竟太小，送到学校来，一是让他学会识点字，二是有人帮家长看着孩子，不再漫山遍野跑，去逗鸡摸狗的。

四年级开始就会流失学生。

这样剩下来的孩子，就要重新组合分班。

顾红旗走了后，这里就只有张梅和另一个老师。那位家就是这村上的，还是农村人，只是他多读了点书，就被留到这里教书，真正在这里挑起大梁的，就只有张梅了。

张梅跟丁世全提了几次要求了，希望给调一个老师来。

但很难，这个村本来就偏远，真正教书的老师，都想在乡中心小学教书，不想到村小来。

丁世全也没办法，就要求中心小学那边，每周派一个老师过去教一周，如值班一样，那边知青点上就设立了一间屋给这些来轮值的老师住，

离家远，还事情多，可能一个人就要从一年级教到五年级。

张梅现在就是，一个人从早上到放学，没有停止的讲课，而且因为教室不够，一个班里坐的可能就是两个年级的。

给四年级的正在讲数学，五年级的学生问你语文作业。于是又插入一下，讲了几句五年级的语文。

三年级的和一年级的合一间教室，正给三年级的讲课，一年级的打架哭了。

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这学期开学，丁世全那边也终于给他们学校调来了一位老师，姓黄，只是腿有些残废。但人家也是真正公办的老师。

黄老师来了后，张梅和他们分配了一下，张梅教一年级和五年级。二三四年级就给黄老师和原来的老林老师教了。

学校主要的行政工作还是张梅管理。

黄老师也是个女老师，因为自残，有些自卑。原本是在中心校教书的，知道这里缺老师，自己也想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工作，就同意到这里来了。

徐晓霜来，给两个孩子报了名，带着她们分别找到了自己的班在哪里。她们也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同学，玩了一会儿。

而徐晓霜也帮着张梅把学校的一些桌椅给挪一下，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没想到回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兰兰去找了回来说道：

“四阿婆说叫我们都在她们家吃，说是昨天剩下的菜还很多，就把阿婆的弟弟妹妹接过去了。”

徐晓霜就知道铁花婶会这么做，当然，他们家办事也是这样的，就是剩下的，也要大家一起吃完。

徐晓霜又带着这两个赶着去铁花婶家里，三个还不会说话的‘哑巴’正各自坐在自己的提篮里哦哦啊啊的说个不停，手上都拿着程志新专门给他们打造的小玩具。是小木棍，各一个大人的手指大小，用绳子绑在他们的手腕上，都拿着往自己的嘴里塞，咬也咬不动。

而程四叔又被抱了出来。坐在那里晒着太阳。

兰兰和亮亮很乖，到了就先去四爷爷面前报个道。特别是亮亮，话又多又笑起来很是开心的凑上前去：

“四爷爷，我又报名了，这次是一年级，下一次报名就是二年级了。到时我和姐姐都读二年级了。”

兰兰在一边翻了一个白眼：

“你读一年级我读二年级，你读二年级时，我就要读三年级了。你以为只你升我不升啊？”

亮亮呆一下道：

“那我是不是一直都追不到你？”

徐晓霜在一边听得哈哈大笑：

“你想追到姐姐也行啊，你再努力一些，自己在读一年级时，就把二年级的也读了，到时你就是想读三年级，也行，只要你们张老师给你考试，觉得你二年级的学完了就行。”

兰兰却是警觉起来：

“不行，那我呢，妈妈，我是不是可以现在学三年级的，然后我就下半年读四年级？”

“当然可以，但想要跳级读书，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