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旁架起了小火堆。瞧他的动作，显然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作为九皇子，他完全没有架子，直接席地而坐。

虽说府里的地面都是草地，但是也没见过这样大大咧咧，放浪形骸之人。

他一身红衣，容貌俊美，那双眼睛有点泛蓝，应该拥有异域血统。

“九皇子是东夏国公主之子。东夏国公主和亲，被封为滟妃，在九皇子出生之时死在了宫里，说是难产，其实是被后宫的手段害了。”扶苏为她补充资料。

崔亦锦熟练地杀鱼剖鱼，清除鱼里的内脏，再用翡翠提来的水洗了洗，这才放在火堆架子上烤着。

那鱼有三四斤重，足够他们几人吃的。

翡翠好奇地看着崔亦锦手里的鱼，又看了看楚清辞，显然后者今日有些反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翡翠和玲珑都是楚清辞的贴身婢女。两人几乎和她寸步不离，就是为了防止她想不开做傻事，所以可以肯定小姐还是小姐。

大小姐睡了一觉醒来，突然让玲珑去找夫人要新衣服。玲珑走后，她又带着她在府里走动，那双眼睛里再没有平日里的悲伤和绝望，整个人都很放松。

“小姐，你是不是……想通了？”翡翠问道。

“人生几十载，岁月如梭，何必钻牛角尖？瞧瞧九皇子手里的鱼，我要是不走出来，怎么吃得到这条鱼呢？”

“小姐说得是。”翡翠双手合十。“谢谢菩萨，谢谢老天爷，我们小姐终于想明白了。”

崔亦锦抬眸看向楚清辞，懒懒地说道：“你要是真这么豁达，为什么不摘了那面具？”

“九皇子，我是为你好。”楚清辞微笑，“摘了这面具，你晚上会做梦的。”

“瞧不起本皇子？行，那本皇子倒要瞧瞧你到底有多吓人。”崔亦锦伸手抓向楚清辞的面具。

楚清辞没有阻拦，任由他摘。

崔亦锦停下动作。

她还真不在乎？

他当然不会真的摘下她的面具。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说她的半边脸已毁。他是不会被吓着，但是对一个姑娘家来说颜面很重要，他这一摘，那就是撕掉她强撑的外壳，何其残忍。

“本皇子不摘，不是因为怕了你，是因为手里有油。”崔亦锦为鱼翻了个身，洒了香料。

“好香。”翡翠说道，“殿下，你这香料还真是香。”

“我亲自调配的，当然香了。”崔亦锦得意地说道，“要说这京城美食，就没有本皇子没有尝过的。尝过之后，觉得不过如此，还不如自己动手。”

“看出来了，的确是个吃货。”

“怎么回事？何人在这里动火？”楚夫人突然出现。

楚清辞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旁边的崔亦锦一眼，站起来对震惊的楚夫人说道：“娘，这位是九皇子，鱼是我抓的，也是我请他烤的。我饿了，想吃烤鱼。”

“女儿想吃烤鱼，让厨房准备，怎么能麻烦九殿下？”楚夫人见到楚清辞，大步走过来，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撩过她的头发。“我儿瘦了。”

“夫人，本皇子失礼了。”崔亦锦说道，“不过这鱼已经烤好了，楚小姐要是不吃，那本皇子就带走了。”

“谁说我不吃的？”楚清辞说道，“我抓的鱼，不会白便宜了你。”

楚夫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

难得女儿今天心情好，不能坏了她的兴致。只不过怎么是九皇子？要知道他在宫里的地位挺尴尬的，连皇上对他也是爱搭不理，只怕早就忘了有这个皇子。

楚夫人倒不是看人下菜碟，而是不想掺合朝中那几位皇子的争夺之中。女儿被赐给五皇子，但是那五皇子与太子是一母同胞，向来没有夺嫡之心，还算安稳。

罢了，九皇子就算有野心，那也没有实力。要知道他的舅家是东夏国皇帝，但是东夏国皇帝也是个傀儡皇帝，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助他一臂之力了。

在短短的时间内，楚夫人把整个朝堂局势以及东夏国的局势复盘了一遍，确定自己好不容易走出旋涡的女儿与这位九皇子接触不会受伤害，这才作罢。

“不远处有个茶室，那里有上好的茶叶，殿下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里享受这道烤鱼美食。”楚夫人说道。

“要说烤鱼，当然要配美酒。夫人，要不你再大方点，把你们府上的美酒送上一坛，让我们配上这道美食。”崔亦锦说道。

“当然可以。来人，给殿下献上我们府里最好的酒。”

楚夫人说完，看向楚清辞：“不过女儿，你最好还是别饮酒。你的酒量向来不好，而且等会儿娘安排了绣娘给你裁衣服，你还得见外人。”

“我知道了，娘。”

楚夫人向玲珑和翡翠示意。

两人明白楚夫人的意思，跟着楚清辞去了茶室。

“夫人，让小姐和九皇子单独相处……”

“怎么是单独相处，翡翠和玲珑不是人？”楚夫人斥道，“清辞难得有兴致出来走走，不管她现在做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心情，包括我。”

“是。老奴嘴笨，说错了话。”老嬷嬷告罪。

“嬷嬷，清辞有多久没有走出那扇门了？”楚夫人含着泪花。“我的宝贝女儿啊，终于走出深渊。这个时候不管谁拉她一把，我都会视他为恩人。”

“与小姐有婚约的是五皇子。”

“五皇子温文 尔雅，礼数周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茶室里。楚清辞看着崔亦锦手里的酒杯，眼睛巴巴地望着。

“你别看了，你娘不让你喝。”

“我知道，但是这酒是真的香。”

“这是五十年的佳酿，夫人的嫁妆之一。”翡翠在旁边说道。

“夫人真的是大方。我说要最好的酒，她真把最好的酒拿出来了。”

“楚清辞从崔亦锦手里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姐……”翡翠和玲珑连忙劝阻。

“只喝一杯，我尝尝味儿。”楚清辞一口喝下。“五十年佳酿，名不虚传啊！”

崔亦锦挑了挑眉。

“尝尝我的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