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对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但也仅限于知道，他对段诀连敷衍都懒得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时观雪和段诀碰在一处的膝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往时观雪的鞋面上踩了一脚。

时观雪：“嘶。”

时观雪顺着司遥的视线看去，搞明白司遥这火气是打哪来的后，委委屈屈地往右挪了挪。

这么一来，时观雪跟段诀的膝盖是没碰着了，但和司遥贴在了一处。

段诀看他俩这一连串的动作，心里一时有点复杂。

司遥晕厥后不久，楚家便向段家提出了退婚，他当时觉得司遥不可能就那么善罢甘休，这一幕入眼，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

若非放他不下，又怎么会连这点触碰都看不下去。

分明是吃醋。

段诀心中有几分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受。

司遥不知道也不关心段诀的脑补，只想赶紧把时观雪这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家伙拉回家。

他摁住时观雪欲执杯的手：“好喝吗？”

虽然是问句，但那眼神大有时观雪敢说好就当场灭他口的架势。

时观雪放开杯子，乖觉道：“不好喝。”

司遥对这个答案十分受用，没轻没重地揉了两把他的脑袋，把他一头规整的乌发薅得稀乱：

“家里什么茶都有，想喝跟下面人说，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段诀：“……”

时观雪居然还点了点头。

段诀更气了：“阿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遥站起来，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段公子，你我如今婚约已除，再这么称呼恐怕不妥，你还是唤我大名吧。”

段诀不自觉皱了眉：“你我到底是一同长大，一定要弄得如此难看吗？”

司遥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拉起时观雪的手便往下了楼。

茶楼里坐着的都是顶爱看戏的人，面上虽四平八稳，心里头早把这段对话咂摸出花来了。

不出两个时辰，楚段两家小公子彻底决裂的消息便传遍了半个中原。

……

段诀拖着瘸腿回到家，没过一刻钟，另一条腿也被打废了。

段父本想等司遥气消了，领着不争气的儿子去上门赔礼，联姻的事兴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结果他没想到，段诀腿才好一点，就又犯浑。

去找楚家那个庶子也就算了，还被抓了个正着，把人气得当众翻脸。

现在两家婚约要解除的事人尽皆知，是不退也得退了。

段父气得胡子直抖：“孽畜，知错没有？！”

段诀捂着断腿，痛得眼泪直流：“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喜欢他！”

段父又是一鞭子抽上去：“混账！”

“不喜欢？”段父喘了口气，怒道，“你十三岁那年为父有没有问过你！我没问过你吗？！”

段诀跪在地上，背脊颤抖：“问了……”

“你把那时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愿意照顾阿遥弟弟一辈子，护他……”

护他、爱他。

段诀说不下去，只喃喃：“可是爹，我那时情窦未开，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认识观雪，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答应……”

段父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诀儿，十三岁，不小了。”

“你不是情窦未开，是变心了，”段父撕开了段诀的遮羞布。

楚司遥生得俊秀漂亮，性子又张扬，年纪更小些的时候，在同龄的世家子弟里特别吃得开。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段诀知道，这帮人里喜欢司遥的可一点不少。

他们看司遥的眼神总是带着讨好和恋慕，看他的眼神总是藏着妒羡不爽。

因为司遥只喜欢当他的跟屁虫，整日跟在他身后“阿诀哥哥”长“阿诀哥哥”短。

那时的段诀很喜欢和司遥待在一起，因为司遥是最好的。

可时观雪出现之后，司遥不再是了。

人都想要最好的东西，段诀也不例外。

段父戳穿他的心思后，沉声道：“诀儿，做人不能太贪心，想要的太多，迟早会酿成大祸。”

语罢，他丢开鞭子，留段诀一个人狼狈地坐在地上。

……

……

司遥拽着时观雪穿过长街，最终拐进一个深巷，在一堆垃圾废板边驻足。

他动作粗鲁地把人推到了墙上：

“说说吧，找他做什么？”

这无疑是个十分难答的问题，无论时观雪说出什么答案，都不能抵消司遥心里的怒气。

因为他就不乐意看见时观雪跟段诀凑一块。

时观雪也知道这个道理，干脆缄口不语，嘴唇闭得很紧，俨然一个锯嘴葫芦。

司遥冷笑一声：“不说话是要我动手吗？”

时观雪往后退了些，但身后是坚硬的石墙，他再退，也只能将背脊跟墙面贴近。

司遥撸起袖子，猛地抬手。

时观雪一下闭了眼，那对令女子都妒忌的浓密睫羽微微颤动，仿佛害怕到了极点。

司遥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手在半空中改了道，摸进了时观雪的胸口。

时观雪倏地睁眼，钳住了司遥的手腕。

那张如玉面庞一如既往的温驯，眼神却莫名叫人发冷。

“少主这是——”他垂着眼，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司遥的手，声音顿了顿，忽地抬眼，“想做什么？”

司遥冷冷道：“把段诀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时观雪松开手，眼睫再度垂下，放任司遥在他衣襟里乱摸。

司遥只摸到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摸出来展开，却见上头并没有字，只是包了两粒朱红的豆子在里头。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两颗豆子丢到地上，用靴底碾成齑粉。

然后把手里的纸团巴团巴，塞进了时观雪嘴里。

时观雪头发乱糟糟的，眼角嘴唇红得发艳，一双眸子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司遥。

司遥阴森森道：“吃下去。”

时观雪泪朦朦地摇头，活像个被逼良为娼的大姑娘。

028小声bb：【宿主，你好像个变态啊。】

司遥反驳：【是原主的人设像变态。】

028：但宿主大大你看起来也挺乐在其中吧……

司遥冷着脸把时观雪口中的纸团扯出来，对咳嗽的时观雪进行警告：“时观雪，别再让我看见你和他见面，不然我没法保证自己不杀你。”

时观雪按了按发疼的唇角：“不会了。”

因为段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司遥刚想说什么，就后颈一痛，紧接着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