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凭澜皱眉：“但——”

“文师兄？”

司遥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池归原的身影也刹那消散。

沈凭澜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看到了一脸茫然的司遥。

司遥面带疑惑：“师兄，你在与谁说话吗？”

沈凭澜：“并无。”

“许是我听错了，师兄，你没有被幻境困住吗？”司遥自然地走近沈凭澜，微微仰头看着他，“我的幻境里都是怪物，而我没有灵力，差点被他们撕烂。”

他低下头，摸了摸左手的指环，说：“幸好我后来摸到了师兄你给我的戒指，才猛然惊醒那只是幻境。”

沈凭澜看着司遥眼里闪烁的脆弱与不甘，几乎立刻就泛起了心疼。

但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池归原说的话。

【就算你不出来，他也会想出各种办法。】

所以……他的小弟子根本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甚至还故意做出这副模样、惹他心软，

即便沈凭澜知道这一点，还是不忍斥责。

他早已在千万个辗转难眠的梦境中失去了对司遥冷眼相待的能力。

沈凭澜静静地看着司遥，心想：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场大梦。

而他费尽心力构建这个世界，只为了将司遥拉进来。

是不是说明，在某段他不记得的时光里，他和司遥还有更多的过去？

“文师兄？”司遥见沈凭澜一动不动，忍不住发问。

“我会替你将灵核找回来，梦里都是假的，别怕。”即便知道司遥只是故意这么说，沈凭澜还是认真地给了他保证。

司遥一怔。

他编这话只是想跟沈凭澜撒个娇，没想到沈凭澜居然要帮他找回灵核。

虽然司遥早就想好怎么折腾周汲了，但沈凭澜愿意为他出头，他当然乐意至极。

不过……

沈凭澜现在还披着文青禾的马甲呢，怎么就这么不加掩饰了？

司遥故意道：“这太麻烦师兄了吧？你我虽为同门，但怎么说也不在一个师尊门下……“

“不麻烦。”

司遥挑眉望着沈凭澜。

但沈凭澜只是淡淡丢下这三个字，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司遥磨了磨牙。

他今天必须要把这家伙的马甲扒下来！

“坏了。”司遥一摸腰际，脸色发白地惊叫了一声。

沈凭澜抬眼：“怎么了？”

司遥不说话，拔腿就走。

沈凭澜眉尖一跳，一把捞住他的手：“乱跑什么，这是幻境里，不要命了？”

司遥咬着嘴唇：“我把师尊赠我的玉佩弄丢了。”

沈凭澜：“……”

司遥口中的玉佩，是当年拜师礼上沈凭澜送的。

这东西算不得多珍贵，是宗门统一为各峰主的亲传弟子制造的，每个峰主手上都有许多，收一个弟子就发一枚。

沈凭澜因为门下稀薄，这玉佩还剩几十枚。

他看了司遥一眼。

司遥一副不找到玉佩今天就不肯走了的表情。

沈凭澜叹了口气：“你站在这里，不许乱走，我去帮你找。”

司遥只是想逼他脱马甲，并不是想让他真的去冒险。

谁知道这鬼地方里有什么。

他皱眉，正要改口说那算了。

沈凭澜却一转身没了影。

-

再入幻境，沈凭澜没有再见到池归原。

他的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司遥。

对他狡黠一笑的、揪着他衣袍低语的、甚至……的。

沈凭澜别开眼睛，霜寒出鞘，一剑粉碎了这些幻象。

这些都是假的。

他的小弟子还在等着他找到玉佩回去。

念破境碎，沈凭澜看着一片空茫，根本没有看见什么玉佩。

他转身，前往了下一个幻境。

-

一个男弟子跪在一片血海中。

他抱着两颗中年人的头颅，嚎哭不止。

直到眼泪几乎流干，他才嘶哑吼道：

“魔修！！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喊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升起妖异的红光。

腰间的传送玉牌疯狂震颤起来。

这是水镜前的峰主们察觉到弟子有入魔的迹象，发出的提示。

那弟子心神极度震荡，哪里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

这弟子的师尊正是观阳峰峰主，他见状况不对，连忙用玉牌传出一道怒吼：“逆徒！还不回神！”

几乎疯魔的弟子眼里空茫了一瞬：“……师尊？”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别在幻境里待了，捏碎玉牌给我滚回来！”

那弟子眼里恢复清明，嗫嚅道：“弟子无能。”

说着，捏碎了玉牌。

什么也没有发生。

观阳峰峰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回事？”

玉牌已碎，那边再无回应。

另外几个峰主也在水镜里看见了相同的情况。

“小十一？！”

“阐儿！”

“宗主，宗主!不好了！传送阵被人切断了！”

……

沧岚宗陷入一片混乱。

而那位捏碎玉牌的弟子，满目怔然地望着手中碎成糜粉的玉牌。

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双亲的头颅。

“爹！娘！”

然后捂住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桀桀怪笑：“都是假的，没有沧岚宗，也没有观阳峰，都是你的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滚啊、滚啊！！”

“刺啦——”

剑气破风的声音。

“何方妖魔，竟敢在我沧岚秘境作祟！”

寒冷彻骨的风，夹着如冰似雪的声音，呼啦呼啦灌进来，吹醒了那弟子的心神。

“文师兄……？”

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来人，就晕了过去。

沈凭澜提起他的衣领，单手执剑，口中轻念了几句。

随后手中霜寒骤然化出无数剑影，刺裂长空。

“沧岚剑意第七重，破！”

话音刚落，万道剑光如暴雨骤落，刺破人心念障。

一如百年前。

……

关九在幻境里正拿着应龙鳞鞭耍得开心，忽然周遭一切都碎成了糜粉。

包括他手里那根惊天地泣鬼神的应龙鳞鞭。

关九惨叫一声：“啊！我的鞭子！”

他还没来得及捂热乎呢！

他一转头，就看见他的师兄弟们都形容狼狈。

除了司遥和文青禾。

等等，文青禾手上怎么还提着一个！

那不是他观阳峰的夏师兄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关九大脑飞速运转，猛然想起入幻境前司遥跟他说的话，心里顿时一紧。

这厮不会是潜入沧岚的魔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