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

赫柏心下有些疑惑，在后世传说中，这位神只是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自己如今那便宜大嫂，和兄长阿瑞斯私通之后所诞下的神子，是背生双翼，执掌爱情的小爱神。

但尼克斯女神却称呼他为弟弟，这让赫柏不免又想起了后世流传的另一个说法，传说厄洛斯是卡俄斯世界中诞生的第五位原始神，是爱欲法则的最初掌控者……

黑夜的尼克斯，她的目光悠远而又冷淡：“我已经看到了命运的轨迹，大地之上又有一场灾祸正在酝酿，神王的意志将会让这一代的人类覆灭，而新一代的人类会以成双成对的姿态诞生，这蓬勃的爱欲之力是厄洛斯最佳的养料，他的神性也会开始复苏。”

“……尼克斯女神，您的意思是要我协助厄洛斯冕下重新执掌权柄？”

赫柏并不知道尼克斯女神与这位传闻中的原始神之间的龌龊，还以为这位女神是打算让自己帮助厄洛斯复苏。

尼克斯女神没有回答赫柏的问题，她兀自接着说道：“在世界诞生之初，我们的父神，混沌的卡俄斯，创造了这个世界，也创造了我们，而他自己也因为耗尽本源而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眠。厄洛斯是我们最小的弟弟，也是父神卡俄斯所选定的第一任诸神之王。”

历史的帷幕被缓缓拉开，赫柏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十分微妙。

因为她感受到，随着尼克斯女神的话语，这段发生于时光诞生之前的远古秘辛被揭开，她体内的历史神格突然弥漫起无边的黄沙，隐隐有模糊的画面在其中闪现，渐渐开始变得清晰。

历史神格……它晋升了。

万万没想到，被迫听个八卦还能有这样的好处。

“厄洛斯是原初爱欲的化身，拥有操控心灵的力量，在他的催化之下，我和盖亚，孕育了无数新神只来促使这个新生的世界更加完善。你也是女神，应该清楚孕育新的神只对于母体来说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赫柏点点头，世界虽然也会给予新神以新的神格，但他们的神躯和神力都需要母体来进行孕育，有些实力不够强大的女神，甚至于会被自己的子嗣为了出世而剥夺本源，严重一点的，因此陨落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受够了这样的孕育生涯，爱欲应该是自由的，孕育神子也应该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在那原始野蛮的爱欲法则下的产物，所以，我们联合起来，杀了他。”

尼克斯女神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惊悚。

“你们杀了爱欲的主宰，原始神厄洛斯？”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错。”尼克斯点了点头，“我们将其打回了本源形态，散播在无处不在的法则之中，自那以后，爱欲不再为人所掌控。当然，诛灭一位原始神，也让我们各自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今我们也无力承受将其再次毁灭的代价。”

“那为何不干脆将其出世的契机掐灭？”

这一点宙斯同学最有发言权。

尼克斯摇了摇头：“不，我们虽然厌恶厄洛斯那操控心灵的伟力，但于世界来说，他是对法则完善有功的功臣，所以无数岁月以来，法则一直在找机会将其重新孕育，就算将现在的母体毁坏，他也会以其他的母体，甚至是以其他方式重新现世。”

“所以厄洛斯选择的母体是……”赫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星光灿烂的乌拉诺斯，自从他的男权象征落入海中，爱欲的法则便已经盯上了它，天王的神性血肉所诞生的女神，爱与美的阿佛洛狄忒，将是孕育厄洛斯最合适的母体，厄洛斯将由这位女神重新孕育出世。”

果然是她，合着这位女神也只是法则选出来的工具人，怪不得她对于爱欲法则的运用总是显得那么粗糙和力不从心，反倒是美神的名头在她的身上大放异彩。

原来法则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爱欲的权柄给她，只是借由她天父的血肉和同源的神力，来孕育真正的爱神。

“那么尼克斯冕下，您的打算究竟是……？”听到这边赫柏已经有点迷糊了，尼克斯女神明显是不想让厄洛斯复生，但又碍于世界意志的阻拦无法将其磨灭，原始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主神又能做什么。

“本来这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世界的元力是有限的，在经历过两次神战之后，世界受到了损害，留存的元力已经不足以再供养一位原始神了，厄洛斯就算顺利出世，不再是原始神的他，神力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

说到这里，尼克斯女神顿了顿，她看向赫柏，神色透出几分复杂和古怪。

“但因为你和那个叫帕勾斯的小家伙，冬日的诞生完整了四季的时序轮转，冥日使冥土拥有光源完善了法则，轮回的诞生更是对世界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这多重因素之下，世界即将迎来晋升，在那之后，世界的元力将再次充沛起来，足以再供养一位原始神。”

第38章 爱欲的厄洛斯

说了半天原来这锅还是要我背？

“所以尼克斯冕下是想让我在厄洛斯重登原始神位之前提前抢占那个位置？”

如果自己成为了原始神，那么世界的元力就不足以再供养厄洛斯，让其成为原始神了，尼克斯女神这是打着李代桃僵的主意呢。

“没错。”尼克斯女神赞同地点点头。

“……好，我答应冕下的提议。”

赫柏没有思考太久，得知了这么劲爆的秘辛，今天自己要是不和这位女神达成合作，怕是别想活着走出这座神殿了。

况且这件事对她来说其中的好处不可估量，且不说原始神的神位，应下这件事之后，自己身后无异于站立着四位原始神，大家在同一条船上，只要不是触及他们利益的事情，相信他们也会给予自己一定的支持。

到时候宙斯再想要对她出手，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雷霆够不够烫，是否能够灼烧原始神吧。

“聪明而富有远见的女神，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赫柏如此识时务让尼克斯感到很满意。

两位神明达成了同盟，大殿之上的气氛也不想刚开始那么凝重了，赫柏不用再担心自己被杀神灭口，心里也放松了下来，她顺势又向尼克斯女神提出了一个心中的疑问。

“尼克斯女神，以阿芙洛狄忒的神力位阶，即便有主神位的帮助，厄洛斯降生顶多也只是一等神力，他又要如何晋升原始神位呢？”

尼克斯听到赫柏的问题，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这件事情，说起来，对你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好事？”赫柏面露疑惑，此话怎样？

“我之前说过，厄洛斯是父神选定的卡俄斯世界第一代神王，但初代神王却并不是他，而是盖亚之子，星光灿烂的乌拉诺斯，我们几位原始神诛灭了厄洛斯，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更何况是占据了原本就属于厄洛斯的神王位置的神明？”

历代坐上神王位置的神明，其实都欠着厄洛斯一笔债，以前是法则还不足以将其重新孕育，这比债务的债主无力讨要，所以一直无事发生。

但如今他即将借助阿芙洛狄忒这个母体重新孕育而出，那自然也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厄洛斯讨债的对象不是某位神明，而是，神王位格的持有者……

赫柏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宙斯？”

“没错。”尼克斯女神点了点头，“你不要小看你这位父神，他能坐上诸神之王的位置，除了出众的才智和手段之外，在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几个孩子之中，他的实力也是最强的，其实在你之前，诸神之中，若说谁最有可能突破主神位阶，达到原始神境界的，就是他了。”

尼克斯女神的目光再次变得悠远，命运的丝线在她眼中变幻交错，演变出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结局，最终又复归平静。

“厄洛斯诞生之时，世界的法则将会赐给他一件神器，爱情金弓和一个箭囊，那箭囊中只有两种箭，金箭和铅箭， 被金箭射中的人心底会瞬间燃起火热的爱情，然后爱上他第一眼的人，而铅箭恰恰相反，被铅箭的射中的人会深深厌恶着第一眼看到的人。”

若是原始神级别的厄洛斯，哪里需要这件神器的辅助，他仅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能够让人陷入爱欲的焦灼之中。

“那箭囊之中，有十二支金箭最为特别，那是由在位的神王和厄洛斯之间的因果凝聚而成，象征着十二段诸神之王必将陷入的热恋。”

宙斯与十二位凡间女子的爱恋！

赫柏瞪大了双眼，原来是这么来的吗？

还以为是宙斯本身的种马属性爆发……当然也不排除这个。

“宙斯每完成一段恋情，厄洛斯除了能够收取一份来自诸神之王的爱欲之力外，同时还能够收取的，是他的神力和潜力。”尼克斯女神的语气如此平静，说出的话语却如此令人心惊，“这些神力和潜力，将会帮助厄洛斯弥补本源，再结合人类繁衍所诞生的爱欲信仰，突破原始神，并不是什么难事。”

尼克斯讲完这些，看向了赫柏：“所以你必须在这之前，踏上原始神之位……”

……

这边赫柏还在和尼克斯女神秘密谈话，那边神山之上却又不消停了，但这次的风波却与生命女神赫柏无关，而是满月女神塞勒涅，她触犯了神山的律法，有了渎职的行为，宙斯如今要治她的罪。

这话还要从塞勒涅对一位人间牧羊人恩底弥翁的痴恋说起，头戴月冠的女神自从爱上了这名人间的牧羊人之后，每天晚上都要从天上偷偷下来凡间亲吻熟睡中的爱人。

刚开始的时候，这位女神还能够勉强满足于每天与爱人这短暂的相会。

但渐渐地，心底的爱意越来越重，爱的心火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她的内心，她开始变得狂躁、迫切、隐隐开始失去理智。

这天，塞勒涅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再次来到妙翁的身边，清雅出尘的女神，用手指轻抚恩底弥翁柔软的金发，凝视他那深邃的眼窝，再次忍不住亲吻他熟睡的侧脸。

但这次，恩底弥翁却苏醒了过来，其实早在前几次，他就隐隐察觉自己熟睡之时，总有一个人偷偷来到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脸庞上印下一吻。

他曾经偷偷睁开眼睛看过，却惊讶地发现，亲吻自己的，不是水中女妖，也不是宁芙，而是一位身披月亮光辉的女神。

聪慧的他自然知道了这位女神的身份，她清雅出尘的面容，灼热的爱意，也在他的心底点燃了爱的火苗，这位牧羊人，也不可抑制地爱上了塞勒涅。

终于在这一晚，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爱意，在爱人即将离去的时候，俊美的牧羊人睁开了双眼，一把拉住了正要离去的塞勒涅。

两位有情人在此刻相互凝望着，时间仿佛在凝固，流星却从天际划过。

恩底弥翁深情地开口说道：“我亲爱的女神，请别离开。虽然我才刚醒，但在梦中已经无数次地呼喊你的名字。刚才美妙的流星不是巧合，而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它虽然一坠地便会失去全部光芒，但终究它是摆脱了四处漂泊，找到了永远的归宿，这就是我对你美妙的爱。希望你能明白，我有多爱你。”

牧羊人炙热的话语彻底点燃了塞勒涅心中的爱火，这一刻她再也不想管其他的一切，她只想和自己的爱人厮守，她留了下来。

在这一晚，大地上的生灵奇异地发现，天上那圆满明亮的月亮不见了，天空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稀疏的星光在天上闪烁，月亮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在小亚细亚的拉特摩斯山闪耀了一整个夜晚。

如此严重的渎职，自然难以逃脱诸神的眼睛，况且塞勒涅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任何遮掩，更别提找神明代班。

盛怒的宙斯派太阳神阿波罗将塞勒涅捉上了神山，召集诸神，准备在主神殿中，审判塞勒涅的罪行。

黎明女神厄俄斯站在大殿的角落，看着自己那跪在地上的姐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这是一场无法躲避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