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五个知青拿的数额特别大，几乎都是三百件起步。

特别是耿小乐，他每次过来拿货都在八百件左右，难道他真的会做生意？

都是在集贸市场摆摊的，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这些日子虽然思美没在集贸市场出摊，但严致远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过去转一转，那里的人流比往日似乎热闹多了，摊位也多了起来。

特别是他们的思美衣服挂在那里，像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子。

那些做生意的知青也是脑子挺灵活的，他们同样把衣服标了两个价，一个是思美的标价，一个是他们自己的标价。

思美撤摊，很多顾客不记得思美的原价，他们就施施然自己标出来，将价格优势摆在台面上。

可是时间越久，大家对这些反季衣服的兴趣似乎也变淡了，很多摊位都没有之前火爆。

但为什么批发出去的数量并没有减少？

这天下班以后，严致远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打算去找耿小乐。

炊烟袅袅，胡同里弥散着饭菜的香味，孩童们欢快的跑来跑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破败的屋顶之上，墙根边的大树葱葱郁郁，一切都是宁静安好的模样。

还没有到耿小乐家门口，就看见前面有两个人拉着板车，匆匆忙忙的模样。

严致远一看，觉得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很熟悉，仔细一看，还真的是耿小乐。

板车上放着几个大编织袋，里面都是鼓鼓囊囊的，应该装的全是衣服。

旁边帮着推车的是个年轻女人，应该是耿小乐的老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时不时还和街坊打个招呼。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严致远。

严致远本想上前打招呼，但最后还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这时候集贸市场已经没人了，他们还拉着这么多衣服去哪里？

难道他们每次拿货不是在集贸市场销售的吗？

可是也不对呀。

他每次去集贸市场的时候，都看见耿小乐在那里守摊，他摊位的生意也确实不错。

严致远突然间想起了沈智的话，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立即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前走。

看他们出了胡同，然后右拐上了街道，穿过一条街，很快就出了市区。

天色越来越暗，出了市区没有路灯，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显得寂寥，偶尔还会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发出哇哇的恐怖的叫声。

严致远心都悬了起来。

他知道再往前走三里地就有一个黑市，很多人自发的在这里形成一个交易市场，听人说黑市什么都有卖的，小到针线，大到各种高档用品，电器。

以前那里也是投机倒把办经常光顾的地方，可是由于地形原因，常常是一无所获。

况且，不管政策多么严厉，总会有人前仆后继，铤而走险。

突然，前面的耿小乐夫妇突然间从另外一个岔道口拐进去。

严致远悬着的心微微的落下，还好不是去黑市。

可是这大晚上拉着一车衣服出门，总归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严致远毫不犹豫的又跟了上去。

岔道不宽，只能够一辆板车行走，耿小乐在前面拉车，老婆在后面推车。

这时候前面的耿小乐突然间开口，“杏儿，记得戴上口罩，别让人认出来了。”

“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已经戴上了。

还有你别忘了，说话的时候夹着嗓子一些，声音也别让人记住。”

女人的声音透着一些关切与紧张。

“放心，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谁也不会走漏风声的。”

听了他们的对话，严致远刚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如此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又走了十多分钟，耿小乐停下板车，拿出手电筒，对着前面闪烁了三下。

很快，前面的树林里也有手电筒的光芒，同样是闪烁了三下。

手电筒的光芒熄灭了以后，从树林里窜出五六个人来。

借着依稀的月光，这五六个人都是帽子加口罩，只露出两个黑眼珠子警觉的四处瞟。

觉得四周没人，环境很安全以后，立即朝耿小乐这边小跑过来，“小兄弟，货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各位要的货我都写上了编号和价钱，你们清点一下。”

耿小乐打开手电筒，从板车上拿出几个编织袋，“这个是三号，八个款，一个款十件，一共是八十件，共计一百二十五块，还有两毛钱的零头就抹了。”

“这份是七号的，一共八个款，每个款是十五件，一共是120件，共计138块。”

“这份是六号的，只有五个款，全部都是冬款，一共是四十件，共计86块。”

他十分熟练的报着货号，数量和货款。

应该是早就把所有的衣服都打包好了，过来以后就直接交货，省时省力，也降低了交易的风险。

为了大家的安全，编织袋上并没有直接写上名字，而是用了编号。

拿到货的老板也麻利的打开编织袋，用手电筒照着，快速的点货，确定无误之后，马上交钱，然后扛着编织袋离开。

不过十几分钟，五六道人影都隐入树林里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来。

“杏儿，上车，我拉着你走。”

车上的货物少了，耿小乐就让老婆坐到板车上去。

“我不累，自己可以走，不用管我，我们还是快点把剩下的货送完，免得夜长梦多。”

她老婆感到有些不安，紧张的四处观望。

“小乐，有人。”

她突然间发现一棵树后走出来一道人影，紧张的扑到了耿小乐的怀里。

“谁？”

耿小乐搂着老婆，一声低吼，顺势把板车上的一把劈柴刀握在手里。

“我。”

严致远裹挟着一身寒气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目光在夜色里似乎也能够直慑人心。

“严厂长，你这是……”

耿小乐表情一松，将劈柴刀放回了远处。

“耿小乐，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来？

你好好在集贸市场摆摊不好吗？非要干这投机倒把的勾当？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