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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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雨中红
而此时,浪里码头。
天阴沉着,海也阴沉着。天与海公然叫板,海发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呼呼咆哮的风掀起一阵巨浪。天也怒了,亮了亮森白的牙,翻滚的黑云中闪着滋滋的电光。世界成了天与海的修罗场,大战一触即发,狂风从海里卷到天上,又从天上削下来。风湿漉漉的,不知身上是海水还是雨。
修罗场旁的某小巷中,一名身穿麻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急速奔入,双手交叠,十分紧要地搂着怀中的布袋子。
他边跑边贼似地回头张望,最终停在小巷尽头。他一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另一只手往怀中一摸,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有了这东西,还当什么戏子啊,活受罪!”
此人竟是失踪的裂枣!
“东西呢?”
小巷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裂枣连忙回头,便见身后缓缓走来位一身黑衣的男子。
那人背着把环首长刀,刀环上缠绕着一枚骰子样式的流苏挂饰,头戴高顶宽檐笠帽,掩面的黑纱长长垂下,随风舞动。
裂枣连忙谄媚地弓腰上前:“在这儿呢,在这儿。”
裂枣宝贝似的献上布袋子,布袋子隐约显现出书的轮廓。裂枣解开布袋子,袋口露出暗红色一角,袋口又往下滑了几寸,书皮上显现出半个“簪”字。
布袋里的东西竟然是《盘中簪》!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正要把布袋子拿走,裂枣却猛地一缩,将布袋子紧紧搂回怀中。
他捻着手指搓了搓,眯眼笑道:“这个……”
黑衣人会了意,面纱下的唇角一勾,从怀中掏出两条金条抛给裂枣。
裂枣简直乐开了花,托着金条掂了掂,又放在牙上轻轻一磕,兴奋地叫了出来:“哦哟哟,是真的!”
黑衣人不耐烦地“哼”了声,裂枣连忙将怀中的《盘中簪》递上去:“您请,您请。”
黑衣人把弄着戏本子,确认无误后满意地揣进衣兜里。
“那小的先行告退?”裂枣道。
交易完毕后,裂枣见黑衣人没什么意见,便转身,缩脖端背地走开。
“轰隆!”
突然一声雷鸣,蛇一样的闪电狠劈下来,与地面擦出火花。
裂枣双目铮圆,脖颈间赫然出现了一道整齐的豁口,正汩汩往外喷血。
又是“轰隆”一声,震得乌云都抖了三抖,满腹雨水再也兜不住,“哗啦”一声倾涌而下。
码头那边的决斗殃及池鱼,风铮铮作响,刮倒了巷子里的老树和硬邦邦立着的裂枣。裂枣倒在血泊之中,尸体后横着一把尖刀,寒光闪烁,刀尖缀着一抹红,鲜血滴落在地上被雨水冲淡。
雨将小巷冲刷成血河,血水一路蜿蜒到黑衣人脚下。黑衣人帽檐下的黑纱不知何时被溅上喷射状的血渍。他将刀一收,摘下笠帽随意地盖在裂枣身上。
黑衣人一言不发低头地向外走,正要拐出小巷,却被一双小高跟鞋子拦住了去路。
他猛然抬头,便见一位撑着油纸伞的旗袍女子,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
黑衣人大惊失色。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你是何人?”黑衣人下意识往后摸刀。
旗袍女子勾唇一笑:“怎么,不认得我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惊愕:“是你?”
女子上前几步捏住黑衣人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哑声道:“人皮穿久了,不知道规矩了?这不是我的任务么?”
“诡物级别,谁都能来抢。”
黑衣人皱眉,低头想躲开她的手,女子手下猛地一重,逼得黑衣人抬起头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诡物又没有认主,我不来抢,自有人来抢!”
“谁说没认主的?”
黑衣人惊愕:“怎么会!我检查过盘中簪了,没有异样!”
“那是因为跟宿主还没有接触的机会。”
黑衣人闻言,大骇道:“难道你想……”
“对,我想要玩大的。”女子盈盈一笑,忽然从黑衣人衣兜中抽出《盘中簪》。
黑衣人甩开女子的手,抬了抬下巴:“你想怎么玩?”
她又笑了,右手捏着《盘中簪》:“这位小哥儿费了这么大劲才将盘中簪盗出来,咱们可不能让他白跑一趟。要不,咱们就……”
她松手,《盘中簪》“哗啦啦”掉在地上,正好躺在裂枣尸体旁的血泊中。
“这么玩儿。”
京都城南。
“卖报卖报,浪里码头旁的小巷惊现男尸.......”
乌云遍布,黄包车飞速驶过带起纷飞尘土,卖报童甩着一张报纸歇斯底里地大喊,惹得行人连连回头。
“给我来张。”
有个年轻小伙叫住报童,花钱买了张报纸,屋檐下蹲坐着的街坊邻里连忙围过来,询问年轻小伙报纸上写了什么。
“甭挤甭挤!”
“得了吧你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别碍着小伙子读报!”
“小伙子,上头写了啥呀?”
“......”
年轻小伙一身鸦灰色中山装,是个大学学生,念起书来中气十足。他低着头,念白似的读道:“浪里码头旁的小巷内惊现男尸!死状可怖!警察于尸体附近搜索出一本名为《盘中簪》的戏文.....”
众人闻言,皆大骇。
“哦!我记起来了,盘中簪从前不是在那个戏班的嘛,我听说啊,几天前有个戏子自缢身亡了呢!”
“这我能做证,那日我就在附近,就见有人将尸体抬了出来,那自缢的戏子穿着大红嫁衣,眼珠子都突出来....”
“小辫子嘛,戏班里有我兄弟,我兄弟说,小辫子死之前偷了那本戏本子——对对,就是男尸旁边那个——被打得好惨呢,按道理说半个来月都下不了床,可不知怎的,她竟然有力气往房梁上挂白绫……”
“脚一蹬,脖子一歪,人就没了……”
“死的那个男的,就是从戏班里跑出来的,昨日还有人出来找呢,谁知道今儿就死了。”
“这都俩条命了!依我看,是那本戏本子不干净罢!”
“不是吧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五大诡物里不就有盘中簪嘛!”
“啊?其中还有文章?且说来听听。”
“.....”
众人激烈讨论着,又有人去问年轻小伙:“小伙啊,报纸上有没有说戏本子的事儿?现在戏本子在哪儿啊?”
年轻小伙摇了摇头:“报纸上说,警察将尸体移交给法医的时候,戏本子便不翼而飞了。有警察沿途回去找,终究一无所获,估计是被有心之人偷盗了去。”
年轻小伙此言一出,人群哗然声一片。
“啥?不见了????”
“这也太邪乎了!戏子本就阴,同戏子朝夕相处那么久,难怪成了邪物!”
“盘中簪从前不是在流云台么?给慈禧唱过戏的那个。流云台就是得了这本东西,惹了一身骚,落得散伙的下场。你看看,流云台现在还有谁知道?谁知道?”
“可不知下一个死的,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