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婳脸色大变。

这是程湘湘的第二个忌日。

她上一个忌日，薄慕洲折磨得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那时候她是一个人，他怎么对她，无所谓，可现在，她肚子里还有她的宝宝，她想母子平安。

对上薄慕洲那双杀气凛冽的眸，唐婳止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明知他不信，她还是试探着向他解释，“我从未害过程湘湘！你给我点儿时间，我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罪人还敢狡辩?”

薄慕洲上前一步，就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我亲耳听到湘湘说，是你害她，我亲眼看到她被你收买的人折磨、侮辱，证据确凿，你还死不认账，你这脸皮，可真厚！”

“湘湘死了，因你而死，凭什么你还活着？”

“跪下！”

“我不跪！”

薄慕洲这么不可理喻，唐婳也来了脾气。

“别说我没有害程湘湘，就算我真害了她，也有法律惩罚我，你凭什么对我滥用私刑？！你又凭什么伤害陈大哥？”

“我只要一个月！一个月，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跪下！”

薄慕洲显然不屑听唐婳的狡辩，他长身玉立，恍如恶魔降临人间，“或者，那个残废替你！”

我不跪！

唐婳倔强地仰着脸看着薄慕洲，如同风雨摧折，依旧努力想要活下去的野草。

她愿意跪天跪地跪母亲，可她不愿意因为程湘湘那朵白莲花而跪！

可薄慕洲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软肋。

想到她若不跪，已经伤痕累累的陈大哥，会被残忍折磨，终究，她双腿一曲，还是跪在了被雨水浇湿的地上。

春雨细如毛，却很凉。

唐婳冷得直打哆嗦。

薄慕洲的声音，却比这料峭的春寒更凉，“湘湘一日不回来，你便一日不得起来！”

程湘湘一日不回来，她便一日不得起来……

程湘湘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还回来！

他这意思，显然是让她跪到死！

她不甘，不愿，不服，可，她更怕陈大哥惨死在冰冷的监狱中，她只能红着眼圈妥协！

雨越来越大，有人为薄慕洲撑伞，而她却只能跪在雨中，任身体一点点被雨点凉透。

她感冒一直没好，这么淋雨，她大脑越发混沌。

她眼前的视线，也微微有些模糊。

意识起起伏伏，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事。

今天，不仅是程湘湘的忌日，也是她唐婳的生日。

十一岁的小慕洲给八岁的小唐婳过过一次生日。

十五年前那一天，他如往常一般，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当看到她对着她用泥土做出的蛋糕许愿的时候，他却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戒指糖。

他在地上写下，囡囡永远平安快乐。

以后，我会保护囡囡。

想到那个寡言却温暖的小慕洲，唐婳漂亮的狐狸眼中刹那盈满泪光。

眼泪随着雨水滚落，最终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雨水。

他说会保护他的囡囡，终究，他却变成了把他的囡囡欺负得最狠的人。

薄慕洲却是注意到了唐婳眼角滚落的那滴泪。

在细密的雨帘中，那滴泪并不起眼，他却觉得他的心脏，仿佛被利刃狠狠刺了下。

他烦躁拧眉，只能继续眼不见为净。

“好好跪着！胆敢偷懒，我让那个残废给湘湘陪葬！”

极度冷硬地摔下这话，薄慕洲近乎急迫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唐婳脑袋越来越沉，她能感觉出她发烧了。

可她不敢倒下，因为她怕她会连累陈大哥受更多的苦。

身上又冷又疼又疲惫，每一分每一秒都无限拉长成了煎熬。

终于，细雨停下，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唐婳的小脸，却比苍茫的晨雾更加灰白。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薄慕洲迎着晨光，一步一步朝着唐婳走来。

晨光微熹，他却身在地狱，他左手腕上的佛珠，仿佛都被他拉进了深渊。

他微微捻了下左手腕上的佛珠，“唐婳，不择手段爬上我的床，害死湘湘，你可后悔？”

她从未不择手段接近他、从未害过程湘湘，谈何后悔！

她唯一后悔的是十五年前，没给他一刀，而是救了他的性命，少女怀春，还傻乎乎地惦记了他那么多年！

她微微动了下唇，却发现她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痛苦地咳嗽了一声，想问问他，她到底怎么做，他才能让人给陈大哥治病。

她就听到他哑声开口，“湘湘，你还活着？”

循着他的视线，唐婳蓦地转过脸，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湘湘。

两年前便该死去的程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