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兰惊喜不已，“比上回橱窗里看到的那条可漂亮多了，多少钱？”说着她就掏钱包。

“当我送蓉蓉的，别拿了。”

“这怎么行啊？这样的裙子得十多块吧？”

风眠说：“海城批发市场拿的，不贵。兰姐，真不用拿了，我不是说了，蓉蓉叫我一声姑姑，我送她裙子应该的。”

“你这……唉，好吧好吧。你对她那么好，以后可得让她孝顺你。”

风眠笑道：“好，我就当她是自家亲侄女。”

……

过了两天顾岳霖回来了，给她带了一条裙子，跟蓉蓉那条有点儿像。

这种裙子在批发市场都得十几块，估计他买得更贵。

“怎么突然给我买裙子？”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在风眠看来，纯粹的冤大头。

顾岳霖说：“我一直没送你什么东西，送你一条裙子应该的。”

“你这……”风眠哭笑不得，转头一问，“多少钱？”

顾岳霖支支吾吾。

“说啊，多少钱。”

“二十八。”他小声的说。

风眠怔了半晌。

这算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了吧？

“你傻呀，冤大头，这等于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

顾岳霖说：“你送我那么多衣服鞋子，我就给你买一条裙子，冤大头就冤大头吧，你喜欢就好。”

我……这裙子……嗯嗯，还行吧。

买都买了，又不能去京都退，不管喜不喜欢她也只能说喜欢了。

“好好，还好我喜欢，不然这钱就白瞎了。”

顾岳霖露出笑容来，“去穿上试试。”

风眠笑了笑，进里屋去换衣服。

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低头看了看裙子，笑道：“正合身。”

裙子是中长，刚遮住膝盖，一双白嫩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顾岳霖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突然有些后悔。

“应该买一条长一点儿的。”

风眠：“啊？”

“咳咳，我是说，夏天蚊子多，蛰腿。”

风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闷骚男想什么。

“再长就热了，大热天的穿个长裙还不方便干活，这个长度刚刚好。”

顾岳霖便不说什么了。

“对了，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顾岳霖说：“我外公的案子已经开始重新审理了，不过需要时间，估计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种事，没有不耗时间的。

短则数月，长的拖拉个几年都有可能。

然而作为小老百姓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

家庭承包制的风又吹起来了，这回还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得到了上面的许可，风四爷要在自己退休的最后一年，提前干成这件大事。

大队长风四爷拿着上头的文件，将村里所有人都集中到晒坝开组员大会。

“我手上拿的，就是包产到户政策的具体文件。包产到户是必然的，咱们风家村要做跑在前面的先头部队，给后面的人做出榜样来。当然，风险也是有的，还有不少迂腐的人批判我们的行为，不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们偏要做给他们看，让他们羞愧得将脸按进烂泥巴里。我们要吃饱饭，还要天天有肉吃，有衣穿，有电灯用，孩子有学上……我们要做自己的老总……”

啪啦啪啦慷慨激昂的说了一堆，说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晒坝上满满当当都是人，有人站着，有人蹲着，有人坐着……站的腿软，蹲的头晕，坐着的都觉得屁股都坐疼了，他还没说完。

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他，“你就说怎么分吧，我同意分。”

风四爷讪讪，停了下来。

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喝了一口，道：“对，有不同意的没有？不同意的举手。”

有人问：“不同意又怎么样？”

风四爷道：“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集体活动，家庭成包制是进步的，已经有人做出了成绩，一年产量等于往上数五年，你凭什么不同意？”

那人：“……”

人家只是提出了一个疑问，就被风四爷逮着狠骂，“全村就数你最懒，当我不知道吗？看到我来你就动两下，我一走你就躺在那个红苕沟里睡大觉。”

“啊？四爷爷，我就随口一问，我不是……”

“你闭嘴吧，凡事不同意的全是懒汉。”他指着那人的鼻子大怒道：“以后地分给你，像你这种懒汉就等着饿死，真正勤快的人，是不会反对分地的。”

全场静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反对？

反对的人全是懒汉。

“有没有意见？有意见的举手。”

没人动。

“我数三声，没人举手就是全员通过。”

不出意外的话，举手的人会被他骂死，没人举手。

“一”

“二”

“三”

“好，没人反对，全员通过，咱们再说说怎么分吧。”

他早就作好了功课，举起那张纸，扶了扶老花眼镜就开始说：“我们村水田和旱土分别分成两等地，做好标记，做好统计，各家好地孬地都得分，初始分配为按照人头均分。一次性分给家庭，家庭成员增加或减少需要再分配，由家庭成员自己做主。”

话音一落，人群中就闹开了。

“按照家庭人数来分，那老人和小孩跟劳动力一样的分吗？”

风四爷说：“一样的，都说了初始分配按人头算。”

“那啥时候开始分啊？”

“等这茬粮食收完了就分，过年前肯定要落实的。”

“那有闺女的也算吗？你看他家闺女都快嫁了。”

“当然算，只要分配前人还在这个村里就算。”

“这样不公平哦，那不等于白占一份土地，她嫁出去又不能将地扛走。”

“那人家还有儿子呢，分一次三十年不变，以后儿子娶媳妇，生孙子，又不再分。”

这……倒也是。

“我儿媳妇肚子里这个算不算？”

“肚子里的不算，生下来才算。”

想着肚子已经八个月了，肯定能赶在分之前生下来，问话的大妈乐开了花。

那些没孩子的，或者等着娶媳妇，但媳妇还没过门的，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小草稿。

等散会之后，陆兰就拉着风眠说：“快，算算你们现在生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