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莲
作者:旭泱 | 分类:古言 | 字数:16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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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巫族咒术
“他怎么了?”
玉昭阳踏进屋里,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寒气息从观云的身上溢出。黑色的雾气像是她先前所见到的煞气,但又似乎不太像。
棣恒将她拉住,眼神微寒,“别过去,他应该是被下咒了。”
“下咒?巫族的咒术?”
玉昭阳震惊之下,看到他手腕上的一圈黑色咒文,感觉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观云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竟已变成了血色!
还没等玉昭阳细细去看,观云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似的冲了过来。他的眼睛瞪的像是铜铃,看起来已然失了神志。
棣恒将玉昭阳推到一边,猛地向上摇动骨扇,强大的气流从扇底涌出,观云顷刻间被击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香炉、花瓶等物品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玉昭阳匆匆往外看了一眼,见没人往这边来,才松了一口气。
观云从地上站起身来,像是不知道疼似地慢慢抬起眼睛,几乎没有喘息又冲了上去。
玉昭阳急忙道:“阿恒,这样不行,点他的睡穴!”
棣恒点了点头,身形微动,只见几道残影闪过,观云身形一顿,接着倒向地面。
“住持!”
这时无云正撞见这幕,瞳孔猛地紧缩,防备地看向棣恒,“你对住持做了什么!”
眼见无云便要冲上前去,玉昭阳连忙拽住他解释道:“你别冲动。观云住持被人下了咒术,刚才失了神智正在发狂,阿恒只是点了他的睡穴。”
无云身子一顿,不可置信道:“什么咒术?”
棣恒蹲下身,手指在观云的手腕上轻轻拂过。
黑色的雾气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带着刺骨的凉意。可是刚被棣恒触碰,就立即躲了回去,像是遇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棣恒眯了眯眼,看了眼自己手中冒出的黑气,心脏上那股沉沉的重压像是万顷山峦。
怎么回事?他身上的黑气许久没有再出现过,怎么会被观云身上的这股气息给勾了出来?
玉昭阳见棣恒久久未动,于是上前问道:“阿恒,你怎么了?刚才伤到了吗?”
棣恒紧了紧手心,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事。不用担心。”
无云看到观云手臂上沿着血管泛起的黑色纹脉,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住持到底中了什么咒术,看起来好生可怖。”
“这应该就是黑死咒。”
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正是离桑。
“黑死咒!”
这个咒术玉昭阳曾在书中见到过。据说中咒之人会被这个符咒渐渐侵蚀心智,下意识会听令于施咒之人。若是强烈反抗,则会遭到严重的反噬,死状奇惨无比。
“怪不得住持会听信刹海,这咒术八成是他所下!”
棣恒看向离桑,“你有什么办法帮他驱逐这个咒术吗?”
离桑面露难色,“我只能压制,但要驱逐,却只能杀死下咒之人。”
无云看着离桑,警惕道:“你也是巫族人?”
离桑瞥了他一眼,“有问题?”
无云看向玉昭阳,“殿下,他是巫族人,您怎么会信他呢?”
玉昭阳无奈解释道:“巫族内部情况有些复杂,但是他们并非所有的都是刹海那样的人。离桑是我们的朋友,我之所以能回来还是因为他。”
无云闻言,仍然不肯信他,但他相信玉昭阳。随后,目光看向离桑道:“既然你说可以压制,那便来试试看。若你能让住持恢复清明,那我便信你一回。”
离桑不屑道:“我还需要你的信任?要不是为了大局,我才不乐意管这些老秃驴。”
眼见无云要怒,玉昭阳重重咳了两声,“离桑,注意言辞。”
这离桑还真是肆意妄为!在人家寺庙里说人家秃驴,真是够绝!
离桑在观云身前停住,从手里掏出一个铁环,接着念了一串生涩的咒语。
铁环随着他的咒语发出一串流动的红光,有文字隐约闪现。
他将铁环套在观云的手上。过了一会儿,观云才慢慢转醒。
无云急忙在他身前蹲下,道:“住持,你感觉怎么样?”
观云的目光慢慢由呆滞恢复了清明,“我这是……在哪儿?”
无云道:“这还是在咱们镇国寺,只是您……刚才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是这几位救了您。”
他没有透露玉昭阳的身份。事到如今,除了殿下他谁都不敢相信,哪怕是一直信誉颇高的观云住持。
观云掀开袖子,看着越发变黑的纹路,叹了口气,“老衲还是被咒术控制了。”
“别担心,短时间内你死不了。”离桑不客气道:“你还记得是何时中的咒术吗?”
观云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老衲记得不是清楚,不过大约是在三个月前。那时虽还不明显,但我隐隐能感觉自己的思想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时不时地不受我自己控制。”
玉昭阳眼睛微眯,“那时您向陛下推举了刹海?”
第635章 巫族咒术
观云脸色微僵,眼神暗淡了下来,“是。说起来都怪老衲错信了他人,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老衲对不住陛下的信任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离桑道:“你跟刹海接触的也不少,你可知他一路爬上国师之位到底是想做什么?他为何又要对你下黑死咒?”
观云想了想,道:“刹海大抵是想用黑死咒控制我们。不仅是我,朝中不少大臣也都被下了黑死咒,这才迫使许多人都不得不听命于他。当然还有一些死都不肯从命的,现在只怕是彻底疯了。”
棣恒冷笑一声,“他的野心只怕是昭然若揭。”
玉昭阳没想到那么多人竟都中了黑死咒,那李景林……她不认为他会甘于任由一个国师把握政局。莫不是……他也被控制了?
想起刚才监视的那几个巫族人,玉昭阳看向观云,“刹海没有杀你,是不是想要利用你控制镇国寺?”
镇国寺遍布东阳,在各地也都有信徒,若是利用观云进一步掌控镇国寺的势力,那将是极为可怕的一股力量。
观云神色微顿,眸中情绪一闪而过,“老衲猜想,他只是想要一些听话的傀儡。若是巫族彻底得势,那么不管是谁都无法幸免。”
玉昭阳想了想,道:“这里只怕是不能住了。住持,不若你和我们走吧。”
“走?”观云笑着摇了摇头,“大千世界,何处不是归处?再者说,只要这咒术在我身体一日,我便身在囚牢。”
说着,他看向无云,道:“在这寺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有一日我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还希望你可以亲自动手杀了我。”
无云看着观云疲惫的眉眼,眼哞忽然一热,跪下来握住他苍老的手,“住持,你让我......如何下的了手啊!”
观云笑了笑,道:“身死魂未消,魂消身未死。祭天大典那日,我也会去,到时会有万千变数。无云,只望你可以担起我佛重任,为众生渡。”
无云忍住眼中的泪意,“好,我答应您。”
事后,玉昭阳、棣恒和离桑离开了镇国寺,他们刚离开,宫中的人便闻风赶了过来,将观云接入了宫中。
回到住处,锦瑞和阳旭拿了一张图纸放在了桌上。玉昭阳看过后,发现是京中布防的情况。
锦瑞道:“楼主,我们暗楼查到了祭天大典那日的安排,布防军中有不少都是新上任不久的。我们查过后发现,那些大多都是刹海的人。至于李景林的人手,则都在宫城之内,但是分布的极为分散,难以及时调遣。”
玉昭阳早知暗楼探查速度很快,但是没想到如此惊人。仅仅一日的功夫,就将京中布防情况查个通透。
她想了想,将早先看到的那个黑色火焰的图案画了下来交给他们,“这是巫族的标记。我们可以派几个人潜入到他们中间,一是为了调查他们的动向,二是将我们的势力渗透。但是一切还需小心行事,切勿被人察觉了身份。”
“这个楼主放心。”锦瑞将图案收好,小心地放在自己怀中。
玉昭阳接着看向阳旭,“让你安排的身份办的如何了?”
“我办事可比锦瑞这小不点快多了。”阳旭笑嘻嘻地拿出一个木盒,“这是庭羽那小子新作的面具,楼主打开来看看?”
玉昭阳打开盒子,看见盒中的女面。肤色白皙,容貌秀雅,眉毛如同弯月藏着笑意。
“这是......”
“这是户部侍中兰文生的女儿,兰采姬的面容。他们家是咱们暗楼的其中一个暗线,楼主到时尽管跟着兰文生进宫便是。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调遣。”
对于兰文生,玉昭阳并不陌生。七八年前春闱,他还得了个文试的状元。只是她没想到,兰家竟然还和暗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金大哥先前的确为了暗楼费了不少心力。
“对了,那棣恒的面具呢?”玉昭阳问道。
阳旭一愣,道:“侯爷先前说他不需要我们插手,难道不是?”
棣恒见玉昭阳看来,这才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东阳的祭天大典我也在受邀之列,到时直接进宫去便是。”
玉昭阳闻言微微蹙眉,“可是你手握南楚最大的势力,我担心刹海会对你不利。”
“不过一个巫族,我还能怕他们不成?”棣恒走到玉昭阳身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别忘了,我除了掌握西府外,还是暗域领主。巫族再强大,我也未必不是他们的对手。”
玉昭阳清楚棣恒的本事。但所谓关心则乱。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什么危险都会义无反顾,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放心棣恒。
此时距离祭天大典还有两天,玉昭阳频繁出入暗楼熟悉关于巫族的资料。棣恒那边也派了血卫前去调查,总算是了有了些收获。
他们从住处出来,坐在街边点了碗馄饨吃着。
只是令玉昭阳没想到的是,她会碰见两个熟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隋冀和上官浩司。
第635章 巫族咒术
玉昭阳心思微动,隋冀不是被流放了吗?难不成李景林上位,把他给捞回来了?
她正想着,文超气喘呼呼地坐了下来,手里拿着刚出锅的栗子。
“累死小爷了。这栗子让我等了好久!”
隋冀喝着茶水,冷笑一声,“又是栗子又是馄饨,撑不死你。”
文超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小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的再多也没用你隋冀的钱。”他说着看向上官浩司,一脸走了霉运的表情,“不是说就咱俩吗?他怎么也跟来了?”
上官浩司温润笑道:“这不是刚下朝遇见了吗?他也没吃早饭,索性一起来了。”
隋冀瞥了他一眼,“他还没入仕,自然想不到这茬。”
文超狠狠咬了口栗子,“隋呆子,你冷嘲热讽谁呢?小爷本就志不在做官,如何生活还需你指手画脚?”
隋冀哼了一声,“我是没什么,就怕文公子的爹不大乐意,我记得他可是一直惦念着让你早日为官的。别回头挨了你爹的板子,连门都出不来。”
“怎么可能?”文超骄傲地说道:“我皮糙肉厚的,被打了那么多次还不是过两天就好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隋冀讽刺道。
文超顿时怒了,“你说谁是朽木?别以为你得过武状元就能信口开河了。我看你才朽木,全身上下都写着迂腐几个大字!”
“好了,你们就别闹了。”上官浩司颇为头疼地摇了摇头,“也就是瑞阳殿下不在。要是她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对你会有什么印象。”
文超耸了耸肩,“殿下这不是没在吗?要是她在这儿,你信不信我分分钟钻进地缝里?”
玉昭阳:“……”
我就在这儿,你倒是钻个地缝看看?
上官浩司神色微敛,“说起文大人,近日倒是和那群巫族人走的很近。对了文超,你爹有跟你说过关于国师的事情吗?”
玉昭阳和棣恒对视了一眼。文家也掺和进巫族里了?
文超眨了眨眼睛,“没有啊,我爹从来不跟我说关于朝廷里的事。不过他近日……倒是有些奇怪。”
上官浩司问道:“怎么奇怪了?”
文超啃着栗子道:“最近他晚上不让我靠近他的房间,夜里还把院门给锁了。”
上官浩司微微皱眉,“后来你一次也没去过?”
“倒是偷偷进去过一次。不过我去的时候他没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文超道。
隋冀寒眸微眯,“大晚上的,却不在房间?”
文超倒是没有多想,“说不定只是去花楼喝酒去了,你们也别多想。他一个老男人深夜寂寞,也可以理解。”
玉昭阳险些笑出来。这可真是亲儿子,一点都不带担心的,还这么损他老子。
她看向棣恒,只见他神色深暗,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她眸光一动,勾了勾棣恒的手心。
想起来,这几天自他们回来东阳,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先前答应他成亲的事,只怕又要往后拖延了。
棣恒反握住她的手,深邃的凤眸看向她,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带着强烈的侵略感。
玉昭阳耳尖微红,咳了咳,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棣恒看着她,魅惑笑道:“想你。”
玉昭阳脸色更红,还有点发烫,“少胡说。”
棣恒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怎么能说是胡说?”
玉昭阳被茶水呛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棣恒帮她抚着后背,“喝这么快做什么?慢点喝。”
玉昭阳美眸嗔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咳咳咳……”
棣恒拿出帕子帮她轻轻擦了擦唇角,“都怪我。不然我给你出气?”
玉昭阳平复了呼吸,一半玩笑一半认真道:“我哪里舍得用你出气?打了你也是我心疼。”
棣恒微怔,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
凤眸中的笑意几乎抑制不住地溢出,忍不住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却让玉昭阳心动不已。
“那……给你奖励。”
在一旁看着的三人:“……”
谢邀,狗粮已饱。
他们就是出来吃个饭,为什么要让他们几个单身狗承受这些?
街头的小摊旁边,风顷放下了手里的竹蜻蜓。
摊主见他刚拿起来就又放下了,连忙问道:“客官不喜欢这个样式的吗?我们还有其他的一些小玩意儿,您要不看下。”
风顷淡淡道:“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风顷不再多言,转头走了。
却没想到刚走到拐角,竟看见了宗月和明越。
风顷微微愣了愣神。他们二人消失了许久,没想到竟然一起出现在了东阳。
宗月越过他,看见了正吃着馄饨的玉昭阳和棣恒,了然地笑了笑,“怎么,心里不舒服?”
风顷表情不变,“前辈多虑了,我很好?”
“是吗?”宗月似笑非笑,“我怎么觉着你一脸的落寞呢?”
风顷握紧了手指,“前辈看错了。”
宗月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为了大道,你就真的不曾后悔吗?”
这不是宗月第一次问他,上次问他似乎还是好几年前。
风顷抿紧了嘴唇,“不曾。”
宗月道:“可若是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呢?是选择幸福又欢愉的人生,还是孤寂而清冷的大道呢?”
风顷坚定地抬起眼,“如果重来,我还是会选择大道。”
宗月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些许动容,“哪怕你要不断将有些东西要从你的身上抽离?那会很痛很痛,比之剥皮抽筋也不为过。”
风顷指尖泛出苍白,收紧了力道,“是。”
宗月拍了拍他,“你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只希望你初心不改,莫要……生了心魔。”
风顷想起自己的那位所谓的“父亲”,知道宗月的意有所指。
“前辈放心。我不是他,也做不出他那样有违正道的事情。”
宗月看着风顷,越看越喜欢。
“元贞那小子不怎么正经,怎么就教出你这么根苗正红的好小子?真是匪夷所思。”
明越听他们这一来二去的实在没意思,“我去找玉姐姐玩了,你们慢慢聊吧。”
宗月见明越就要跑,一手揪住他的领子,“去玩可以,别动什么歪心思。”
明越笑的有些邪气,“你指什么?”
宗月道:“别招惹棣恒,她会为难。”
明越变了脸色,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我知道,还需要你提醒吗?”
想到还在他体中的蛊虫,他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他不弄死我,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宗月这才放下了心,“去吧,收敛着点。”
“知道了,真啰嗦!”
明越说完,就跑着走了。
宗月连连摇头,“这小子,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风顷这才开口问道:“前辈,师父先前说这天下的大劫,是不是就是说的刹海和巫族?”
宗月一时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所有的大劫,都像是穿透巨石的水滴,压垮河堤的稻草。在我们所看不见的地方,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然后到了极限,轰然倒塌。”
风顷瞳孔微紧,“前辈是说……大劫早已开始,只是我们没有感受到?”
宗月点了点头,“其实……从端侯府惨遭杀戮那刻,你应该就能感觉到。她的命运正在慢慢地和天下的走势开始千丝万缕地勾连。”
那可是三年前!
风顷忽而想起,正是三年前的一天,玉昭阳一身血衣地回到玄门。
她刚进门便倒在了雪地中,高烧了整整七日方才转醒。
那时宗月出现过一次,只是看过她便走了。
“可是前辈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端侯府的杀戮?”
宗月苦笑道:“如何阻止?”
风顷默然了。
是啊,如何阻止?
这世上所有的大劫一旦人为插手,便会有更为汹涌的劫难纷沓而来,无一例外。
“这么说来,最大的劫难即将就要到来了?”
“是。”宗月抬头看向天空,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否则……”
他没有再接下去说,但是风顷明白他的意思。
否则,天下将会彻底颠覆,届时无人可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