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了班史景和赵茹就赶去了高铁站，匆匆忙忙坐了车朝考城赶。

平时因为疫情各种借口，没办法回去。

但是真的回去那刻，如此迫不及待，只恨高铁依然跑的如此之慢。

到家时，爸妈正在吃饭，小妮也拿着勺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赶紧吃吧，给，筷子，馒头。”祝菊精气神十足，一点听不出来是个病人，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筷子，馒头递了过来。

史景似乎不是赶了几百公里的高铁回去，而是刚刚下班到了家。

忽然又想起来祝菊在洛城小住的那段日子，下班也是这样。

可口的饭菜，等待的人。只是，此时怎么那么心酸呢？为什么？

“吃的啥？妈妈看看。”史景忍住即将掉落的眼泪，转身对着小妮说道。

“给，妈妈。”小妮拿勺子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汤，摇摇晃晃的递给了史景。

被喊着妈妈的史景，连忙伸嘴接过到勺中已经所剩无几的汤汁：

“妮妮真棒啊，还喂妈妈吃饭呢。妈妈不吃，你赶紧吃吧。”

“她什么都会，自己吃饭，渴了自己喝水，自己脱裤子尿尿。”

祝菊旁边介绍着小妮的一切，满满都是自豪。

史景也很惊奇，是吗？这么小的孩子。

赵茹小时候怎么样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还是觉得无敌小妮有点超出自己的认知。

“不会怎么办？自己受罪不说，你不也得忙的团团转？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放在她的身上。”

史景没接话，是的，接什么好呢。

小妮这么棒，看来就是老妈刻意教育的结果，为小妮，也为自己。

“不过还是需要人的，裤子经常性的不能全部脱下来，提也提不好。不然就尿裤子上或者拉上。”

祝菊依然慢慢说着小妮的一切。

史景眼泪真的要忍不住了，为老妈见面一直交待着小妮的一切，也为这么小的孩子的懂事儿。

没说一句自己怎么样，是的，没说一句，没说一个字。

但是呢？祝菊什么样子？皮包骨头，对，这个词真的很贴切，皮包骨头。

不认识祝菊的人，应该觉得没什么，小七十的人，一头乌黑的头发偶尔夹杂着几根白发，高喉咙大嗓门的，只是身材微偏瘦，但是千金难买老来瘦，也算还好。

不过细看，会发现因为超负荷工作而起伏的心跳；细听，匀称有节奏的“呼-呼--”声，似乎还挺吃力。

和年轻时候微胖的祝菊相比，瘦了足足二三十斤吧。

记忆中高大的母亲，现在似乎比自己还矮小，整体都缩水的原因吧。

祝菊依然事无巨细的交待着小妮的一切，想到什么了，赶紧喊给史景交待着。

不然就是各种收拾东西，哪件衣服和哪件怎么搭配，小妮喜欢那样穿；这件洗的时候注意多揉哪里，那个地方特别容易脏；鞋子怎么穿，注意她走路时的偏脚...

史景不知说什么，是的，几年了，自己对小妮几乎一无所知，全部都是母亲事无巨细的照看着。

这生生的带走分离，她怎么可能舍得？

但是身体不允许再带下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日常记忆深刻的注意事项吧。

“好好。”史景逗弄着小妮，一边微笑着答应着。

是的，微笑着，只是带了孩子去洛城，假装没有什么事儿，维系表面的风平浪静。

晚上时候，以不和妈妈睡就不许玩手机为借口，留下了小妮。

虽然中间好几次吵吵着，不玩手机、要去找姥姥了，但是赵茹又找了个更好玩的逗弄着小妮。

孩子有时真的很好哄吧，只见小妮望着门的方向，犹豫了几下，摇头晃脑的思思想想，最后还是“缴械投降”般的屈服了。

周五的晚上，生生的熬到了十二点，小妮玩着玩着直接睡着而告终。

“睡着了？”祝菊悄悄的推门而入。

“睡着了，你也赶紧睡去吧，啥时候了？我们是没办法，熬她，你可睡呗。”史景打着哈欠，困死了。

“我是睡醒了，听到这边没动静了过来看看。这就去睡了。”祝菊带上门，直接退了出去。

史景眼睛又湿润了，刚刚没动静就进来，怎么可能是睡着的，还不是一直听着这边动静？老妈如何能放得下带了三年多的小妮？

自己这个常年浪迹在外的人，每次离家都忍不住掉眼泪，朝夕相处的两人，老妈能不难过？

想想，自己真的是造孽啊，当初跟了赵言，老妈铁定是伤心的；后来大雨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老妈能不伤心难过？

接着面对小妮，爱恨交加中度过每一天；好不容易对小妮全部都是爱之时，自己却要生生的直接剥离。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老妈的心能不痛？千疮百孔，也不过如此吧。

睡觉，对于正常人来说，可能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但是之于祝菊来说，躺下几乎不能呼吸，整宿整宿的端坐呼吸，缓解些许症状，如何睡？

查找了一夜的资料，翻看了无数的病历，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那种无力感又袭来了，史景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却又真的没办法。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一二三四的数数，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早上时候是被小妮的哭声惊醒的。

跟着姥姥早起的孩子，一大早就醒来了，看看身边的妈妈和姐姐，憋着嘴要哭。

再看看不是自己平时睡的房间，直接爬起来，光着小屁股去了姥姥房间。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见不到姥姥的影子，小妮“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妮妮---”

厨房忙活的祝菊听到哭声，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了孩子在怀中：

“你看不到姥姥了？想姥姥了是不是？姥姥给小宝妮做好吃的呢。”

“妈妈，姐姐。”小妮指着史景房间，告诉姥姥还在睡觉的两个人。

“不管她们，让她们睡去吧。”

“恼恼，妮妮喝咪咪。”小妮口吃还不太清楚，姥姥总是喊成恼恼。

“让姥爷给沏咪咪。”祝菊对着小妮小声说道，两个人相视而笑，奸计得逞的样子，小妮扯着嗓子开始喊：

“姥爷，妮妮要喝咪咪。”

“好嘞---”厨房的史兴大声的应着。

睡梦中一直强迫自己要醒来要醒来的史景，终于在N个挣扎之后醒了过来，提拉着拖鞋、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时，小妮已经在祝菊怀中标着双腿喝奶粉了。

“这看孩子看的，孩子跑了十万八千里了，你还在睡觉呢。”

祝菊看着史景没睡醒的样子，嗔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