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灵柩缓缓葬入新挖的墓坑，早已准备好的弟子拿起铁锹，为这位三师伯修坟立碑，唐宁和张之羡与众道门弟子在墓碑前三鞠躬后，葬礼也接近尾声。

正当众人都做好了下山的准备，后面的道门弟子已经回头时。

“众弟子听令，立在原地不要走动，今日在这道门列祖列宗的墓碑前，本教还有事要说。”

道门掌教张之羡中气十足的出声，叫住山上山下众多弟子。

此言一出。

除了已经知道内幕的凌广白、唐宁几人，其余众弟子包括郭一舟、孟善长在内的几位道长，皆是面带不解之色看向了师父。

张之羡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孟善长身上：“善长，为师有件事想问你。”

“师父请问。”

看到师父的目光望向自己，孟善长的内心霎时间忐忑起来，低着头回答，心中飞速思索着。

师父放着这么多师兄们不问，偏偏问自己，难道是发现了自己的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先祖创立道门的宗旨为何？”

“回师父，修身养性，行侠仗义。”

“不错，看来你还记得，为师今日想问问你，你是这样的做的么？”

张之羡轻轻点头，接着问道。

“弟子从不敢忘！”

孟善长心中更加慌乱，不过回的还是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你说你没忘，好，那为师再问你，你拜入为师门下后，为师曾告诉过你们一条铁律，并让你们告知今后的弟子，你可还记得？”

张之羡盯着这位最后收下的弟子。

听到此话的孟善长，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半晌都没说出来。

“广白，你来告诉你这位九师弟。”

张之羡已然面无表情望起了身旁的凌广白。

“回师父，不问朝堂之事，严禁与江湖组织勾结。”

凌广白上前一步回答。

“善长，现在你来告诉为师，你做到了么？”

张之羡回过头来，死死瞪着孟善长。

“弟子……弟子……”

孟善长额头大汗淋漓，师父现在这么问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要不要承认，承认会是什么下场？

还是师父在诈自己，从自己口中得出答案？

他万分犹豫。

一旦承认就意味着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这辈子恐怕再无自由，何况死的可能比生还的希望还要大上不少。

“既然你在犹豫，那就是没有做到了，现在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着为师的面儿，当着你师兄弟们的面，当着道门这么多列祖列宗的面说出来。”

张之羡伸手指了一圈儿开口。

“师父，弟子有罪，弟子没能做到……”

孟善长跪倒在地上，低下头说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道门几位长老都意外看向这位九师弟，震惊不已，方才师父在气头上，他们不敢求情，没想到这位九师弟真有事瞒着大家。

一众道门弟子也是惊讶万分，面面相觑。

张之羡不由和大弟子凌广白对视一眼，心中稍稍有了点儿安慰，这位徒弟虽然不争气，好歹也算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连唐宁攥着的手都松了一下，他怀中还揣着常景青写的供词呢，要是这位九师叔死不承认，他就要拿出证据来了，现在这位九师叔承认的这么干脆，倒是也给他省了不少事儿。

“说吧，你做了什……”

张之羡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话音未落。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原本跪在地上的孟善长突然暴起，一个闪身便越到了唐宁身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刚刚卸下防备的唐宁喉咙上。

“善长，你做什么？！”

“九师弟，你别犯糊涂！”

张之羡和一众道门长老惊声喊道。

上官谷雨此刻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死死盯着这位九师叔，如果目光能杀人，这位九师叔早已万箭穿心。

“师父，诸位师兄，您们别过来，我只想活着下山，你们动一步我就杀了他。”

孟善长状若疯狂地师父和师兄们吼了一句，这才用颤抖的声音对唐宁道：“唐宁，你也别怪我，这里恐怕也只有你能让师父和师兄们投鼠忌器了，你送我下山，我就放了你，如何？”

“九师叔，师尊也没说要对你如何，你只要坦白，未必就不能活，何苦要这样铤而走险？”

唐宁保持着冷静，用心平气和的声音寻找着脱离危险的机会。

“师父这般直接问我，想必你也已经从常景青那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就我做的那些事，朝廷能放过我？”

孟善长看了一眼唐宁，眼中还带着一丝轻蔑道。

他方才已经盘算过了，否认无济于事，承认则是在赌朝堂上那位天子的容忍度，活下来的可能依然极小。

既然如此，还不如他现在就赌上一把，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之所以当着师父和师兄们的面承认，就是在等他们放下警惕的那刻，显而易见他有把握制服，并且让师父师兄们也不敢动手的人，就只有这位唐小侯爷最为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常景青那得到的消息，你果然已经见过余治了？”

唐宁眼神微动反问起孟善长。

“是，我见过了，跟我过来！”

孟善长绕到唐宁身后，将他往后拖了几步。

唐宁感觉到喉咙一阵疼痛，有些喘不过气来闷哼一声。

“善长，你别做傻事。”

张之羡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冽劝道，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栽这种跟头。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这位徒弟还抱有一些信任。

如今唐宁被他这位亲手教出来九弟子抓住，他还真没有一击制服，而且保证不会伤害到唐宁的把握。

“师父，我只想下山活命，您放我下山，等我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唐宁的。”

孟善长眼神带着警惕对师父道。

“你以为为师还会信你的鬼话？”

张之羡脸色异常难看道。

“师父，唐宁在我手上，你没有选择，让我下山。”

孟善长嘴角抽搐着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反而越发冷静了。

张之羡正犹豫间，只听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句女声。

“不，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扯下发箍望着孟善长，露出动人心魄的容颜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