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很少这么激动过。

那声音又尖又利，听得栾述心惊胆战，以为他是被火烧到了，又或是被护食的阿树攻击了，然而等他着急忙慌地赶到秋野身边，才发现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这是什么？”

栾述没去看秋野递给他的东西，而是眼睛在秋野身上来回扫过好几遍，确认他没事后，才看向他手中的物件。

不用秋野解答。

宁远将军府五个字入眼，栾述就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拿着那本账册翻了两下，随后看向阿树，沉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阿树还有些发懵。

他本来好好地烤着他的鸡呢，大殿下突然就过来了。

阿树很护食。

但他觉得大殿下人很好，和九千岁一样好，所以他不介意大殿下吃他的烤鸡，可谁知道大殿下看见烤鸡没激动，看见那个破本子却激动坏了。

那叫声。

吓得阿树都打了个嗝。

但很快他又对大殿下生出了一股保护之情，大殿下也很害怕讨厌那个破本子！他要保护大殿下！

阿树深觉任重道远。

他倏地挺起胸膛，眼疾手快地打掉栾述手里的账册，并抬腿一脚，直接把那账册踢出了数米远。

“不准伤害大殿下！”

栾述：“……”

秋野：“……”

阿树没回栾述的话，而是回头看向身后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秋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大殿下不怕，阿树保护你！”

“绝对不让那个破本子伤害你！”

秋野没想到阿树是这个反应。

他听栾述说过阿树的身世，其实他对阿树算得上宠爱，大概是这个孩子憨憨傻傻又贪吃的性格和9958有些相似，一想到要是9958经历那些遭遇，他就杀心骤起，所以对阿树也多有照拂。

阿树被栾述教得很好。

不过他一身杀人技，有时候动手也没个轻重，东厂里的人都怕他，再加上年龄差距，也都不愿意跟他玩。

但是秋野不嫌弃他。

不仅陪他玩。

还经常给他带好吃的。

阿树心思单纯，也执拗，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他会不计后果地保护， 更别说秋野刚才对账册的反应，让他下意识地认为秋野也和他一样。

小少年的眼睛澄澈。

秋野心弦被拨动。

他伸手摸了摸阿树的头，露出个温柔的笑来：“谢谢阿树，有阿树保护，我感觉安心多了。”

阿树闻言咧嘴笑了。

秋野又问他：“不过阿树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书是从哪里找到的？”

阿树抬手指了指周德金的院子方向：“之前那里的房子被推倒，有好多东西都在外面，我看见这些破本子，想拿它们烧着玩。”

说着阿树挠挠头。

“但是搬回去后我就忘了，然后今天烤鸡，那个树枝烧不燃，然后我就在房间里翻到了这些破本子。”

阿树伸腿。

把那几摞书踢得东倒西歪。

“哼！破本子可讨厌了！能帮我烤鸡，算它们修来的福气！”

栾述听完也恍然大悟。

“阿树闲不住，想必是周德金那个院子被毁那段时间，他跑去那边玩过，顺手拿走了一些书，刚巧其中就夹杂了这本账册。”

“难怪我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原是根本就没埋。”

秋野没忍住笑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要不是阿树，这破账册在地下被埋个几年，估计找出来也都是废纸。”

栾述也笑。

“是该好好谢谢阿树。”

秋野和栾述站在原地翻看完了账册，随后决定去刑部地牢，将账册送到张海手里。

阿树没懂怎么他们突然就要走，追出两步问：“大殿下九千岁要去哪里？”

栾述给他解释了两句。

说是要去忙正事。

阿树倒也懂事，听到这话没再纠缠，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秋野，手里还揪着几张纸，“那大殿下忙完后，要回来一起吃烤鸡吗？”

秋野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笑着应声：“好啊，到时候我还给你带个朋友回来，让它陪你玩。”

“你有什么相熟朋友的孩子，是和阿树同龄吗？”

待走出寝院。

栾述终是没忍住问道。

秋野瞅了眼在他识海空间裹着毯子睡得香喷喷的小狐狸，笑得温柔：“有个跟了我很久的小朋友，算是我认的儿子。”

说着他捏了捏栾述的掌心。

“也是你儿子。”

栾述愣了愣，他与秋野皆是男子，不可能会有孩子，但能领养一个，也算是全了一家人的情谊。

栾述掩下激动。

“此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那孩子现在在何处？”

“需要替他准备些什么？”

秋野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就弄点吃的给它吧，它和阿树一样，都爱吃。”

栾述点点头。

“那住处呢？”

“新建个院子给他？”

秋野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阿树住的那个院子里，给它新建个屋就成，不然阿树屋里给它加张床，或者跟阿树睡都行。”

睡哪里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9958在他识海空间住了这么长时间，尽管有小黑屋，但当他和青鸾亲热时，总觉得有种教坏小朋友的既视感。

等它搬出去。

他也就能无所顾忌了。

栾述倒是不知道秋野的所思所想，他一时间只觉一言难尽，眼神里更写了几分哭笑不得。

“督主府这么大的地方，哪能让他和阿树挤一间屋子，还挤一张床。”

栾述顿了顿又问。

“他多大了？”

9958那年纪说出来，怕是都能做老祖宗，秋野弯着唇，给他换算了一下，“不大，比阿树小两三岁。”

栾述了然地点头。

“我叫人在阿树院子里给他建一间寝房，屋子里的家具也都让内务府那边准备，总归是不会委屈到他。”

秋野自然是听他的。

…………

从刑部地牢出来，栾述说要和秋野一起去接即将成为他儿子的小朋友，这哪儿能一起接，要让栾述看到9958凭空冒出来，不得吓死。

最后秋野没让栾述去。

说是小朋友有些认生，他去的话怕是不自在。

栾述想了想也没坚持。

然而就在他转身回了督主府后，秋野找了角落，一只手就把9958从识海空间里提了出来。

小狐狸睡得迷迷糊糊。

下一秒直接被冰冷夜风吹醒。

它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两只狐狸眼惺忪，看向秋野时还带着几分茫然，【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