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58只觉得天昏地暗。

但秋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在看到小狐狸脏兮兮的嘴巴时，拿湿纸巾给它擦了两遍嘴。

栾默在小别墅住了一天。

第二天他要走，秋野倒是想抱着他的腰不让走，不过他是成熟男人，成熟男人才不会这么幼稚。

但成熟男人也可以适当撒娇。

所以他还是抱住了栾默的腰，以开玩笑的口吻道：“这么快就要走吗？不走行不行？”

栾默也不想走。

但他还有正事要办。

他握住秋野的手，没敢回头看，他怕看了就舍不得走，因此只轻轻摩擦着秋野的手背道：“我今天还有事，不过我已经大四了，现在基本没有几节课，如果你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找你。”

秋野了解这只鸟。

如果是他可以说的事，那他就不会告诉他还有事，而是告诉他还有什么事，他含糊其辞就是不想说。

秋野也没逼他。

只是对他笑了笑。

“好。”

“不过小别墅这边稍微有点偏，你们学校离这边还挺远，过来不是很方便，既然我们是情侣关系，那我邀请我的男朋友过来和我同居，这样总可以吧？”

栾默红着脸点头。

“那我下个周末搬过来。”

他本来想说这周，因为他现在一周最多三节课，时间大把，可他有时间，男人却要上班，而且他怕给男人一种急不可耐的感觉，那样不沉稳。

所以就改口说了下周末。

秋野倒是想让他早点搬过来，不过也还是随了他。

他也怕栾默不自在。

…………

小别墅位置不在市中心，打车比较难打，秋野说送栾默出去，却是被拒绝了。

“别担心，我就只是把你送到比较好打车的地段，至于你的秘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再听。”

玄关处。

男人桃花眼里满是安抚的笑意。

他发现了，发现自己有事情瞒着他，可他并没有逼问，而是给了他选择的空间，栾默一时眼睛泛酸，他怕颤抖的声线暴露他的脆弱，只点头嗯了声。

小别墅是用的指纹密码锁。

走出门，秋野将栾默的指纹录入，又将密码修改成他们确认关系的那天，“平时我工作比较忙，你如果周中有时间，可以先慢慢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

栾默再度点头。

秋野想起什么，又问他：“会开车吗？我给你配辆车。”

这回栾默终于不再点头，而是慌忙摇头：“我不会开车，你别给我花那些冤枉钱了。”

秋野笑着摸摸他的头。

“你这话我不爱听，给自己男朋友花钱怎么能叫花冤枉钱，还是说你更希望我给别人花钱？”

“当然不是！”

听着栾默当机立断的反驳，秋野笑意更深了。

“所以说你别有心理负担，我给你花钱不是为了彰显身份地位，只是因为我单纯想给男朋友花钱。”

“因为我有，所以想给你所有我能给的，当然我也不是不求回报，反正你以后迟早是我户口本上的人，我给你花钱，也算得上是提前投资？”

栾默被他这一番言辞说笑了。

如果放在以前。

他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样幸运，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而对方也刚好喜欢他的对象，而且这个对象的身份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他们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却因为一场校庆相遇。

“我觉得我好幸运。”青年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嘶哑，“能在校庆那天遇到问路的你。”

青年可怜巴巴的模样瞬间就惹得秋野心疼的不行，他凑上前吻了吻青年的唇，低声道：“那不是幸运，是命运，那天搭讪我的人很多，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命运让我对你一见钟情。”

“也是命运让我走向你。”

栾默再也忍不住，揽住秋野的腰径直吻了过去。

那是个很急切的吻。

因为太过急切，秋野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他没躲，他想这个世界的栾默，大概比他还要没有安全感。

而作为他的恋人。

不就应该给够他安全感吗？

秋野顺从启唇，任由栾默加深了这个吻，他闭上眼，颇有一种纵容对方为非作歹的即视感。

栾默这一生活得克制。

主要是那样的家庭条件不允许他放纵，他也没有可以放纵的资本。

他至今还记得小学一二年级，他羡慕同桌小朋友好看的橡皮，后来那块橡皮不见了，那个小朋友说是他偷的，因为他天天都盯着看。

贫穷山村没有小学。

小学在镇上。

可镇上又能有多繁华？

教室没有监控，无法证明他的清白，谁都不站在他这边，因为他是班里最贫穷的学生，衣服都打着补丁，而那个小朋友又咬定是他偷的，所以他被定罪。

学校请来了他唯一的亲人。

他的奶奶。

年过半百的老人听说事情经过，一个劲儿地跟那些人解释，说她的乖孙是好孩子，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可没有人信。

最后老人家弯着腰对那个小朋友道歉，对他的家人道歉。

那天回家路上，奶奶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文具店买了一块特别好看的橡皮，老人家的手粗糙，满是皲裂的横纹和茧子，掌心却温暖得不像话。

她说：“小默不是坏孩子，奶奶给你买橡皮。”

栾默很少哭。

可那一天他握着那块橡皮嚎啕大哭，仿佛要哭尽所有的委屈，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副佝偻的身体不停地弯腰，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替他的喜好买单的模样。

自那之后。

栾默就活得极其克制。

他抹杀了自己所有的喜好，将自己变成了冷冰冰的人。

再后来，那个小朋友的橡皮找到了，就掉在家里某个角落，他的冤屈被洗刷，可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暴力和痕迹，却再也无法被抹消。

时至今日。

栾默依旧活得克制。

可他的克制终于在今天崩盘，他吻着怀里的人，眼泪从眼眶落下来，流进唇缝，把这个吻变得苦涩无比。

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苦。

“谢谢。”

谢谢你拯救了现在的我。

也谢谢你跨越时间，拯救了那个小时候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