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县矿局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协谷矿厚煤层开采完毕，开始转型开采薄煤层和极薄煤层了。此时国内还没有开采薄煤层和极薄煤层的专用设备，开采效率降低也是情有可原。

为了提高开采薄煤层和极薄煤层的效率，矿局还向上级申请进口专用的开采设备。上级在经过对比之后决定引进俄罗斯生产的螺旋采煤机，具体引进工作还是要由基层矿局具体负责。

“上级安排咱们矿局和徐州矿局，去俄罗斯购买开极薄煤层的设备，咱们班子就你学过俄语，你带队过去吧！”

吴爱民记得张瑞那几批高中生似乎学的似乎是俄语，让他带队去俄罗斯，应该会方便一点。

“我学的那点俄语，早就喂狗了！”

张瑞当年高考的时候，俄语这门就是拉分项，得亏他副科成绩很好，这才把成绩给补了回来。

“别人更不会啊，你还稍微有点基础呢！”

吴爱民之前跟苏联人有过接触，对苏联人那满嘴打嘟噜的语言敬而远之。

“你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嘛！”

张瑞现在就还记得俄语中几个骂街的词，谈判的时候随便说一个，都够对方掀桌子的！

“牛琪，你有空吗？替我去趟俄罗斯吧！”

张瑞见牛琪来找吴爱民汇报工作，就赶忙抓他的壮丁。

“叔，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可不懂俄语，当年学的英语都还给老师了！”

牛琪一听是去俄罗斯就不感兴趣了，都知道俄罗斯人喜欢喝烈酒，去了还不得被老毛子给灌死！

“又不是让你真的跟俄罗斯人讲价，上级已经帮忙联系了俄语翻译，到时候技术上的细节还得你来把握。再说了，你是总工程师，本身就管着设备和技术，你不去谁去？”

上级经常组织的出国考察，每次到欧美国家考察，报名的都挤破头，现在真有事去俄罗斯了，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

现在总工程师在各矿是个非常吃香的职位。

“那好吧，什么时间出发？”

张瑞一看这事没法再推了，只能认命了。

“下周二走，到时候财务科会有人陪着你，生活什么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矿局出差待遇还是挺不错的，至少不为吃喝住行发愁。

1998年我国从俄罗斯同时进口两台螺旋采煤机，直到七年之后的2005年，国产的725型螺旋采煤机才在新县矿区试验成功，这比北方的邻居足足晚了三十多年！

当初我们对采煤设备的重视程度还是很高的，例如1952年从苏联引进第一台链式截煤机，1954年就仿制成功了。然而十年之后我们追赶的步伐却突然放慢了很多，例如1965年我国从德国引进的刨煤机，直到2010年才有国产的相关设备定型。

在各种主客观原因中，矿机技术人才的缺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然而这却被长期高强度的人力劳动所掩盖了，这也是很多煤矿衰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张瑞去俄罗斯引进矿用设备的时候，新县的破产下岗风越吹越烈，最荒唐的是当年这股风甚至吹到了学校这种事业单位里。

县子弟中学的校长叫刘挺柱，不过这会他真的有点挺不住了！作为全县唯一一个县里直属的中学，能被分配到这里的老师多少都有点私人关系，哪怕是一个校工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但是上级给下了一个下岗名额，必须要有一个人下岗，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正当刘挺柱将下岗通知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的时候，全校所有的老师都知道本校需要有一个老师下岗，事情就是这样荒诞。

又过了几天刘挺柱实在承受不住舆论压力了，决定召开全校大会公开投票，把矛盾转移到教师内部去。

“都到齐了吗？”

刘挺柱这辈子就没开过人这么齐的会，就连一二十年没上班的都来了。学校里明明有不少常年不上班的，但刘挺柱可不敢让他们下岗，因为这次下岗通知，他们竟然比他知道的都早。

“除了休产假的，还有赵海滨没来。”

负责点名的统计完名单之后，在主席台下跟刘挺柱汇报，别的老师可都听的真真的，这种会议还能缺席？大伙都愁着怎么投呢，这下不就有目标了！

“他去给咱们学校跑三产了。”

刘挺柱没有过多的解释，上级要求搞三产的文件中明确规定了，搞三产的要脱岗。

“今天来啥事，相信大伙都知道了，现在进行投票吧，一个名额！”

刘挺柱没有过多的解释，这种事早就闹得纷纷扬扬了，有人都把教育局的红头文件，贴倒校门口的宣传栏上了。

投票结果出来了，赵海滨全票通过。对所有老师来说，三产赚到的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就没有一个不投他的，他媳妇不也是咱们学校里的老师？也投了？”

刘挺柱看着新鲜出炉的统计结果直纳闷，这亲两口子也不至于这样下绊子吧！

“休产假呢！”

赵海滨两口子一个休产假一个脱岗搞三产，一点也不知道最近学校里的龌龊。

“你说这个寸劲！”

“校长，投票之前没有说不能投他，现在如果变卦的话，估计教育局那边不好交代。”

对其他老师来说，现在谁也不想再投一次票，毕竟投票这东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万一投到自己就尴尬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干脆就直接让赵海滨冤死吧！

“与其您不好交代，不如直接让他下岗吧，反正都是老百姓的孩子。”

在一个满是关系户的单位里，自然要挑软柿子捏。

“他下岗了不太好……”

别人不知道，但是刘挺柱心里清楚，这两年赵海滨在外面搞三产赚的钱，他可没少往自己兜里塞。

“怕啥？这都是大伙民主投票投出来的，他告到哪里都没用！”

在大下岗的时候，民主投票这事算是被他们研究明白了。

“也只能这样了！”

对刘挺柱来说，与其自己被教育局批评一顿，牺牲一个赵海滨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反正也没听说他家有啥厉害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