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厂破产开始，有些人仿佛找到了发家致富的捷径，县毛纺厂、棉纺厂、铝制品厂、铝合金厂等一大批效益差的和效益好的单位，都开始陆续破产。一时间全县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破产的厄运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很多下岗的技术工都被外地的工厂给挖走了，不想跟人家走的，约几个工友拉起个小工厂一样干的红火。新县工资低，很多人都跑南方去打工了。年龄稍大不想走的，不是骑个三轮搞出租，就是推个小车卖小吃。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些能耐，那些年打扫卫生一天赚五块钱，干的人还抢破头……

还有一些年轻的小姑娘迫于生计，干起了一些违法乱纪的无本买卖。张瑞去剃头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可能是刚干，手艺比较生疏，给他剃完头就没再管他。张瑞还纳闷，老头子来不都给剃剃胡子、刮刮脸，就多问了一句“还有其他服务吗？”

小姑娘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关门拉帘脱衣服，吓的他落荒而逃！

张瑞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大白天的万一碰上个熟人就尴尬了！

“张工，您在办公室呢？”

一大早，张瑞还没出去检查的时候，办公室就通过内线电话汇报情况。

“啥事？”

张瑞不喜欢一大早就有人来找，这一般预示着今天肯定要忙一天。

“协谷矿有个人来找您。”

“让他过来吧！”

毕竟是待了三十多年的老单位，张瑞还是很欢迎协谷矿的人来找自己。

“你是……”

张瑞看着这个小伙子有些眼生，不确定他是不是协谷矿的。

“您是张工吧！我是协谷矿纺织厂的，今年刚分来的。”

小伙子看着有些拘谨。

“哦，请坐、请坐！现在纺织厂的效益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为啥要找自己，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老下属单位，张瑞还是很热情的。

“还可以，这两年市场不太好，不过我们依然保持着百分之三以上的增长率。”

虽然外面市场稍微差了点，但矿上这两年的需求旺盛，矿纺织厂的效益还算不错。

“那就好！”

张瑞对矿纺织厂也没啥期盼，只要别赔太多就成！

“领导，今天来找您汇报，是因为前两天我们对账的时候发现当年您在购买十万份配额股票的时候，没有找到相关的现金出入账凭据，特意过来跟您核实一下。”

小伙子犹豫了一会，才把说出今天来的目的，说是过来核实，就是来要账的。不论什么时候讨账都不受人待见，除了这两年新分过来的愣头青，谁敢跟上级领导要账？

“我记得当时是没给钱，当时咱们纺织厂效益还成，但是上级强制要求咱们改制，大伙手里哪有那么多现金，我倒是凑了点，但是也不够，不过当年纺织厂喊着不着急给，后来你们没再要，我也没拿这茬当回事。”

张瑞当时确实想给钱，高凯那边的收益到了，张瑞手上正好有十多万闲钱。但是大伙都没给钱，如果他单独把钱交上了，别人就会变得很难堪！于是刘大海就拦着他，没让他交钱。

“您现在方便吗？如果不方便还可以再等等。”

虽然领导承认了，但小伙子也不敢催促，万一惹领导不开心了，估计以后他在厂里打扫厕所都捞不着女厕所！

“我手头倒是宽裕点，我马上安排孩子给你们转过去，这事你要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张瑞当场安排杨洋给矿纺织厂转十万块钱过去，顺道也将当年欠矿机械厂的账给还了。他在杨家庄建筑公司也有股份，这些年分到利润一直在建筑公司账目上没有动。

“真是麻烦领导了，还是您通情达理！”

这阵子他们没少在领导那碰钉子，脾气好的就是一顿奚落，碰上脾气差的直接就被一顿臭骂给赶出来。

“哼，这是想吃巧粮食了！”

送走来客之后，张瑞不屑的冷哼一声，协谷矿纺织厂的效益很好，这会急着想把外面的欠款收回来，就表示他们肯定要有大动作！

这年头干什么最时髦、最赚钱？肯定是破产！看来吃垮一座矿已经满足不了一部分人的欲望了。

张瑞开始统计在几个矿属单位的亲戚，得赶紧把他们调走，等破产潮刮到矿上，再调整就晚了！

当然张瑞这会照顾的，都是那些他嘎掉之后能在门口或屋里跪着磕头的，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就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张工，协谷矿一个工作面集体瓦斯中毒！”

还没消停几分钟，办公室又有人跟张瑞汇报，协谷矿发生了瓦斯中毒事故。

“协谷矿？瓦斯中毒？开什么玩笑！”

张瑞觉得他在说笑话，协谷矿是国内罕见的低瓦斯大矿，只要瓦斯工不急着去投胎，就不会发生瓦斯事故。

“不知道，协谷矿原本想瞒报来着，不过他们中毒的人太多了，矿医院临时缺药，申请调配的时候咱们才知道。”

“多少人中毒？怎么药还不够了？”

张瑞一听“瞒报”这两个字心里就有数了，应该是没出人命，否则打死他们都不敢跟矿局瞒报。不过矿医院不应该缺药才对，当年矿医院比县医院的经费都充足，不仅大夫的医术更高明，各种药物储备更是充足的不像话！

“说是三十多个。”

办公室刚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反复跟医院核对之后这才敢向领导汇报。

“这不一网打尽了！现在中毒的矿工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工作面顶多也就是这个人数，这么多人同时中毒何其壮观！

“已经跟协谷矿医院确认过了，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正是由于这次事故没有导致人员伤亡，所以协谷矿才想着多给中毒矿工一点补偿，把这事瞒下来。

“那好，你跟吴主席说一声，看看他什么时间有空去医院慰问一下，我先去协谷矿处理他们！”

慰问伤病员是工会主席的职责，这次事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矿局领导有必要出面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