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呢？”

大伙突然发现现场好像少了一个人，原本这种事张强应该参加，但是刘大海为了显示自己不知情，特意没有叫他。

“估计现在正在煤销科呢！”

杨斌对张强破格提拔也不意外，这年头干啥不都得讲究前有车后有辙嘛！对老百姓的孩子来说，从科长干到副矿没个一二十年就别想了，哪怕是领导最喜欢的办公室主任，也得干个五六年才成。

“让他赶紧滚过来，都当领导了，也别再倒腾那些鸡毛蒜皮了！”

刘大海决定等会跟这小子交代一下，以前干煤销科长赚点钱就赚点钱吧，平时也没几个人盯着。但是现在干到副矿长就不同了，被人盯上了也是个麻烦事！

“矿长，几等功？”

张强知道今天是表彰的好日子，看来上级表彰文件来了，他还以为自己能受个表彰，挂个花呢。

“自己看吧！”

刘大海将任命书扔给他，这小子只想着记功了，就没有个人进步的想法。

“那个，不干成吗？”

张强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觉得这个好像不怎么划算！经营副矿长虽然是提拔了，但中间多了个煤销科科长，以后还得再打理一份，不划算！

“完蛋的玩意！”

苗龙在旁边踹了他一脚，一般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这家伙竟然不想干。

“老苗，你先把召开全矿大会的通知发下去。刘局长，咱俩去井下转一圈吧！”

张瑞也想踹这家伙一脚，不过既然苗龙动手了，他也就算了。趁着全矿大会下通知的功夫，约着大伙再到井下去转转，算是跟这口老矿井正式说再见了。

“走吧，下去转一圈，我估计以后就没机会下井了！”

刘大海是主管经营的副局长，估计这辈子就跟下井无缘了。

“长明、志斌，你作为安全和机运通矿长，跟我们一块下去吧！”

张瑞作为安全和通风专业的学生，一辈子在矿上没干过安全和通风的主管，这事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临行前再帮老伙计们看一遍，以后估计就没这个机会了。

罐笼、风镐、溜子、人车、猴车等等在井下已经司空见惯的东西，都是这三十年一点点的建起来的。协谷矿跟张瑞刚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一个陷落柱就让全矿睡不着，现在比陷落柱更危险的区域都已经得到了妥善处理。

当然大伙在井下也并不都是感慨，领导下井该批的也得当面批评，窑伙子一般倾向于更直接的方式来表达。

“孙贼，谁让你走溜子的，赶紧滚下来！”

“都挤在这干嘛，不知道这个工作面不允许超过三个人？麻利滚蛋，都到自己岗位上去！”

“这支架谁支的？顶板都歪了，瞎了吗？赶紧重支！”

……

安全这玩意不查没有事，一查能把人气死。安全生产大于天，矿井下面只要有人，总会出现形形色色的安全问题，安全整改永远在路上！

“以后这么好的水烫不到了！”

刘大海躺在小澡堂的池子里直感慨，在井下转了一大圈，然后到池子里好好泡泡，这是矿工最究极的享受。

“咱们矿随时欢迎领导回来检查指导工作。”

老领导来了，特别是提拔后的老领导来了，矿上还不得高接远迎。

“检查指导谈不上，就为了蹭顿饭吃！”

这也是很多领导到基层检查的唯一目的。

“怎么有根皮筋？上午还有女同志来吗？”

刘大海突然从水池边上摸到一个黑色皮筋，看着应该是女同志扎头发用的。

“咱们矿也该建个女澡堂了，要不然矿上女同志洗澡太麻烦，搞不好就出尴尬。我跟强子他妈刚认识的时候，就这个池子里碰见过。”

张瑞跟矿上反映过，要求建个女澡堂，不过大伙觉得矿上女工少，建了也没什么用，这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吆喝？说说、说说、快说说……”

甭管你是多大岁数、也甭管你是什么职务，在这种八卦上，男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时候不早了，赶紧开会去吧！”

张瑞跑到外屋穿衣服去了，这种事当然不会跟他们细聊，这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刺激！

“嘿，你这家伙忒不是东西了！”

池子里的所有人都在诅咒他，没有跟张瑞这么不当人的，刚把大伙好奇心挑起来就跑了。

在随后的全矿大会上，刘大海总结了自己这几年在协谷矿的工作，自认为给大伙交出了一个合格的答卷。这几年协谷矿年产量足足翻了一番，大伙拿的加班费都是以万为单位。

张瑞回忆了这三十年的煤矿生涯，也是感慨颇多。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到现在五十多岁的大叔，他的青春全部献给了协谷矿，现在到了提裤子走人的时候了……

大家只是对张强的任命有些诧异，不过也不意外，反正人家早晚得干领导，早一天晚一天也无所谓！正所谓龙有龙道、蛇有蛇道，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开完大会，照例是送行酒，大伙坐在张强饭店那个超级大的桌子上洒泪分别……

第二天一大早，张强没去自己的新办公室报到，而是溜达到了加油站，昨晚他被刘大海拉到小黑屋教育了一顿，主要意思是当领导了，以后怎么也要学会珍惜羽毛，别让人家钻了空子。爷俩趁着还没完全醉商量了半宿，最终拿出来一个金蝉脱壳的好主意。

“烁子，跟你说个事，我已经干经营副矿长了，加油站一时半会照顾不过来，这样我拿出一成份子给你，你平时在这里多照应着点。”

张强已经是副矿长了，有一部分孝敬中层以上的份子钱终于可以省了下来，现在他倒是想给，但人家也不敢收！省下来的一成份子正好可以转给杨烁，让他平时在这里看好加油站。

“放心吧二哥，我肯定帮你看好了！”

杨烁知道加油站一成的利润有多丰厚，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加油站的法人也悄悄地变更成了杨烁，加油站也在名义上与张强实现了完全脱钩，据说其中最大的股东是一个香港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