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倒没有推三阻四，说为难什么的，直接道：“白氏做出这样的事，罪无可赦。朕已决定，废去白氏妃子位份，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白家人交由大理寺处置，有罪的判罪，无罪的释放。”

信王心下一惊。

皇上竟然没有和稀泥？竟然真的狠得下心？

他连忙问道：“可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连累了二皇子二公主？”

见他还知道关心自己的子嗣，永平帝心中顿时好受许多，摇头道：“不会连累他们的。德妃不是无子嗣吗？二皇子便交由她抚养，以后便是她的孩子了。至于二公主，贤妃不是刚小产吗？二公主便交给贤妃抚养。他们如今还小，这些事很快便会忘掉的。”

信王沉默。

心道：怎么可能会忘掉？

皇上从未见过生母，也是这般由先皇的妃子养大，不照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照样因为此事怨恨先皇？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生母早早死了的原因，而怨恨他的父王。

就算他的父王他的母妃全心全意待他，他虽然不怨恨母妃，但也是怨恨他父王的。

不过，皇上能这么做，已经很不错了，也够给二公子交代了。

他总不能要求皇上斩草除根，杀了二皇子二公主吧？

稚子无辜啊！

至于白氏……

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处理！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信王向永平帝告辞，打算出宫回府。

永平帝瞪着他，没好气地道：“还回去作甚？再有片刻，就是今年的第一次早朝了。”

信王看向窗户，见外头果然微微发白。

今夜……竟然闹了一夜。

见维公公送来补汤，信王连忙退了出去，去了偏殿洗漱换衣。

新年的第一次早朝没什么大事，皆是喜庆之事。

大臣们报喜不报忧，对昨夜的事，即便知晓，也无人敢提。

毕竟，这涉及到皇上的后宫。

皇上后宫的妃子陷害前朝的臣子，这事他们明明可以参白家白妃一本，可一想到白妃是二皇子生母，他们又齐齐闭上嘴，等着皇上处理吧！

早朝后，信王出了大雄殿，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找了吴公公。

吴公公正休息呢！

见他来了，坐了起来，靠着床头，很是无奈：“殿下，您年轻身体好，不用休息，可咱家老了，得休息啊！昨夜闹了一夜，可要了咱家的命啊！”

说完，手握着拳头，咳嗽了几声。

可明明他鹤发童颜，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而且，脸色红润，气色很不错。

何况，昨夜他单手拎着侍卫，单手接飞镖，就那身手，说什么老人家？

有几个年轻人比得上他这样的老人家？

就装吧！

信王冷眼看着他，问道：“本王想问问，之前在偏殿时，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吴公公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才道：“那是可能的未来。殿下若是做不到隐忍，殿下看到的很可能成真。”

信王脑海中回忆着昨夜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事，因为他执意要娶二公子，到底惹怒了皇上，最终，二公子死了，他永远失去了二公子。

明明知道那是假的，但此刻回忆起来，他仍然怕得厉害。

他深深地看着吴公公，咬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他看到未来？

吴公公呵呵笑着，笑了几声，又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咱家以前还去过信王府，给小时候的殿下您看过相呢！”

信王一愣，目瞪口呆地盯着吴公公，辨认了许久，才道：“你是当年那个道士？”

除了那道士，他印象中再无他人给他看过相。

若吴公公是当年那道士，那确实有可能让他看到未来。

毕竟，当年那道士可是说过，他虽然命极贵，可命运多舛，最终一无所有。若是遇上天外来客，从此否极泰来。

如今的现实证明，当年的道士所预言的，一切皆成真……

可……吴公公会是那个道士吗？

吴公公笑道：“原来殿下还记得……”

果然是那道士！信王收起脸上的震惊，慢慢冷静下来，他想问吴公公，当年所说的天外来客，是不是二公子。

可又觉得，根本不用问。

事实就摆在面前，二公子就是那天外来客。

遇上二公子，他确实从此否极泰来。

而且，从吴公公对二公子友好的态度来看，二公子必定是那天外来客。

最后，信王咽下嘴里想问的，转而问道：“可您为何进了宫，成了……”

吴公公又是几声咳嗽，停下后才冷笑道：“殿下是想问，咱家好好的道士不做，为何要进宫做内侍，做个阉人？”

说到后面，他脸色变得阴沉，咬牙道：“这还得多亏了老信王，殿下您的父王啊！咱家不过是实话实说，就被殿下您的父王叉出去，暴打了一顿，差点没打死咱家。咱家拖着半废的身子，到了京城，又得罪了人，被他们……”

说到这里，吴公公脸色已极度难看，他似乎说不下去了，住了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怒气才渐渐消散，才继续道：“后来，咱家就进宫了。”

过程他不想提，永远也不想提，那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信王脸色羞愧，也沉默着。

难怪吴公公虽然帮他们，但对他态度一直十分恶劣，原来如此！

虽然吴公公会成为内侍，跟他信王府无直接的关系，但若不是被信王府殴打，导致身子不好，以吴公公当年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人害了，最后只能入宫。

说到底，他信王府还是错了。

许久，信王才一脸歉意地问道：“不知是何人对公公下的毒手？本王为您报仇。”

吴公公冷眼看着他。

信王这人他是知道的，跟皇上一个性子，腹黑自负自大。

道歉这种事，也许会对林大人道歉，但对旁人，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如今，竟然对他一个阉人道歉，真是难得啊！

吴公公冷笑道：“咱家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怎么会有仇不报，盼着旁人来为咱家报仇？那人早被咱家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