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次日凌晨，一晚上没睡的季云泽终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他将手中的丹丸一颗颗放在乌木盒里，而后有些疲惫的用手捶了捶额头。

元魂力量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消耗体力了，此刻，季云泽只觉得浑身都像散架了一般，眼皮一直在打架。

明明以他现如今的实力每天根本无需过多的睡眠。

季云泽也搞不明白，姑且可能是血放多了身体有点发虚，毕竟这次季云泽做的丹药的份量确实不少，应该够于子吃半年的了。

同时，在炼制的途中，他也发现了此丹药可以继续精进，比如先用他的血喂蛊虫，再用蛊虫研磨成粉，最后炼制成丹，或许可以延长丹药产生作用的时效。

当然，最有效的办法无非就是把蛊虫塞进他的血肉里以身养蛊，蛊虫最后可以让于子直接服下，功效大涨的同时，或许还能够极大提升于子的元魂力量。

但季云泽对这个办法有阴影，为了自己，他狠下心来可以这么做，但为了于子，他做不到这份上。

更何况这种事情，让太多人得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以上两个办法总归都有些麻烦，季云泽仰倒在床上，暂且作罢。

约莫半个时辰，稍微缓过来的季云泽重新从床上坐起。

简单洗漱一番过后，被凉水刺激的终于有了些精神的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抄起桌上的木盒便赶往左相公爵府。

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到达目的地的季云泽一路顺畅的来到了后院。

不得不说，这几天温格家里的确挺热闹的，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的江念银暂且不提，单单是齐硫城来来回回都跑了好几趟。

眼下拿着刚刚炼制好的丹药，季云泽也如那两人一般站在了通向小屋的石板桥上。

寒风袭来，掀起长发。隐约间，身后不远处的湖边似乎有人经过。

季云泽转身，没有太多诧异，他再度看到了那双湖蓝色的，沉静的双眸。

‘是他……’

季云泽转过身来。

而来人也冲他点了点头。

来人正是温格，而即便身居自家后院，他此时此刻的穿着也仍旧一丝不苟，带着温润的气质，笑容如沐春风，温文尔雅。

季云泽觉得对方这样其实也挺累的。

【不过来吗？】

季云泽张了张嘴，由于两人此时仍有一段距离，考虑到太过大声可能会惊扰于子后，他并没有出声，同时用手指了指小屋的方向，询问温格是否想要一同探望于子。

只见温格摇了摇头。

“……”

季云泽耸肩，见对方回绝也不强求。

碰巧撞见了而已，出于礼貌，没话找话也要打声招呼，至于温格……

说实话，这是温格的地盘，他想来探望于子，随时可以。

走下石板桥，静步掠过残败的老柳树，不出几步，季云泽便看到了不远处在房门前，坐着的江念银。

‘他也在啊……’

旋即，季云泽将木盒自纳戒中拿出。

‘也好，此行将丹药交到江念银的手中，正好免的打扰到于子休息。’

带着这样想法的季云泽又加快了脚步。

冬日的夜虽长，但此时明亮的阳光已然穿透云层，给寒冷的日子带来一丝温暖。

江念银就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他拿着一摞文件，手中的笔不停，看起来像是在批阅文件，但又不愿打扰到屋内的于子，于是便自发搬到了房门前。

一边专注于自己的事，一边还可以陪伴在于子身旁。

阳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上，银色的长发也因此熠熠生辉。

他沉浸于批阅文件中，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季云泽的到来。

见此情形，季云泽心里还真有些感叹。

以往的江念银是无需处理这些地方各区域以及家族间的事务的，这些都是大臣家主们的职责，而不是皇室亲卫的职责。

他大可以全心全意的照看于子。

而不是身兼两职，总归要比以前操劳。

不过权力这种东西，到底还是绝大多数人所渴望的。

耳边传来纸张的声音，抬头，却只见江念银合上了文件，且站了起来。

“右相大人，您来了。”

或许并非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而是对于他的到来深感从容，所以动作才慢了几许。

“抱歉了右相大人，最近事务繁忙，还望谅解。”

“无妨。”

季云泽也不是闲着没事干非要让别人害怕他的人。

再者，虽然皇室亲卫也是伯爵，但和其余伯爵之间有本质的不同，和公爵之间也只是互相保持尊敬，如若公爵非要在其他家族的皇室亲卫面前以身居高位自傲，那也只能说这个公爵之位怕是做不长久了。

抬手将手中的木盒递给对方，季云泽出声道：

“暂且做了半年的份量，应该够于子服用了，既然你在这，那就先替他收下吧。”

看到季云泽手里的东西，江念银先是有些茫然，而后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光芒，紧接着，他迅速接了过来。

打开，确认里面就是他上一次见到的季云泽给于子服下的丹药后，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合上木盒的盖子，宝贝似的将盒子收进纳戒里。

再看向他的面庞时，季云泽发现对方的眼眸所包含着的情绪，已由先前恰如其分的尊敬变为了不可言喻的感激。

“谢谢。”

江念银开口，而后侧过身子邀请道：

“要去屋里坐坐吗？”

“于子应该是在休息吧？那我就不先打扰了。我来也只是为这一个事。让于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季云泽回绝了他的邀请。

“还有你，虽然你也皇室亲卫，但也要注意些，那些事务处理起来不比修炼简单，你也不要太过操劳了。”

末了，他看着对方，又象征性的客套了几句。

“明白，自是不劳烦您费心。”

辞别江念银后，季云泽便又原路返回。

他本可以直接展开双翼飞至前院，但当下却是有些疲倦，想来左相府邸是个很大的地方，便也想适当的走走观赏一下院中里景色。

此时天大亮，整个庭院的景色都变得明媚了许多，虽然花草树木仍旧没有生机，但暖色的阳光何尝不也是为院中之物平添了几分色彩。

季云泽鼻翼微耸，冬日的空气涌进鼻腔，寒冷，但也带着凌冽的清爽感。

这种似曾相识……

就像是……

前生？

季云泽不由得勾起嘴角，他想起了在大学里的日子，甚至是他以往漫长却也短暂的学生时代。

他背着书包，或是用胳膊夹着课本，然后两手抄进外套上的那两个大口袋里，蜷缩着，涌入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样的事明明经历了无数个寒冷的冬日。

但此刻的季云泽却对这段经历感到愈发迷茫。

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腰迹那昂贵的衣料上。

但那里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口袋……

这是真实存在着的他吗？

打量着四下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季云泽逐渐混淆了现实与梦境。

看着如今的自己，看着眼前的事物，季云泽不禁扪心自问，从前的他与现在的他究竟谁才是真实的？

又或者说，哪个世界里的他才是真实的？

“唉……”

季云泽长叹一声。

明知有些事不能深究，越深究便越痛苦，可他还是忍不住怀念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个更为纯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