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地点，这样模糊的概念，难免又让苏默有一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就像阿尔莎、永夜教堂那副场景一样。

“运气太差了...唉，你不要总是把一切归在运气上啊。”

莉莉可丝用手肘击了苏默腰间，闭着眼吼道：

“但人总是要向前走啊！笨蛋！”

挨上这软绵绵一击的苏默，正要开口，却忽然停住，沉默几秒后，他才继续说道：

“这不正在向前走吗？”

他和莉莉可丝，一直走着，天空没有烈阳，地面不存路障，前路无阻，却也看不到头。

“你说的没错，时间的确不可逆转，我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座高塔可以摆脱。”

苏默没有遮掩，低声继续说道：

“几个月的时间，对人来说并不长，中途受的那些伤，反正也已经痊愈了。”

“喂，你，没事吧？”莉莉可丝止步，赤脚站在泥泽中，担忧的回望。

她看见苏默并没有什么哀愁的表情，反而脸上很是惬意，就仿佛刚刚想通了某些事一样。

“没什么大事，换一个方向来看，这也未必是件坏事。”苏默漠然而语，拍了一下莉莉可丝，示意她不要停下来：

“我见到影子了，还有那个老头，以及告诉我权柄知识的小孩，他们告诉了我一些事，至少——寄生我的只有那座高塔。”

“他们，包括那个自称影子的家伙都被困在塔内。”莉莉可丝不由得感到了惊讶。

在她看来，影子的全盛时期绝对比她强，至少也会是等级八，甚至更高，达到了序列的顶端。

连这样的存在都能困住的塔，她却从没有听过，更何况，在苏默的魂海之下，还存在着某种更加可怕的存在，让她当初的夺舍直接失败。

“而对于那座高塔，既然摆脱不了，就只能利用了。”

苏默分析着：

“现在魂海里并不只有影子一人，至少不用担心再次被欺骗，除非他们联合起来，而且，那个小孩挺友善的，他自称菲利普，你有听过吗？”

菲利普...莉莉可丝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摇摇头：

“没有，世界很大，我知道的东西，很有限。”

苏默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继续说道：“一个压抑、绝望的环境，当初我在南区并没有晋升，但现在影子他们都在，或许回到提苏后，我可以再次尝试晋升等级五。”

“而且，你现在也恢复了。”

他放慢步子，尽量照顾着莉莉可丝。

路面坑坑洼洼，光着脚丫的莉莉可丝走的无疑十分困难，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

她嫣然一笑，高高扬起头：“放心好啦，等出去了，我一定先守着你，就算晋升出现了意外，我也会保护你的。”

“那就...麻烦你了。”

苏默生疏的说道，听起来让人十分别扭。

对于莉莉可丝是否会帮助自己，苏默从未奢望过，如果她仍像现在这样，那可能真的会帮助他，但这只是处于「剥离效应」下的莉莉可丝，而不是那个知识丰富、实力强大的莉莉可丝。

她的开朗、笑容或许都会在离开这里，剥离效应消失后彻底失去，届时，那个冷酷的莉莉可丝会怎么对他，苏默一无所知。

或许是想要报复杀死，或许是看蝼蚁一般忽略......

剥离效应...一想到这个定律，苏默就不由得头痛。

他时常会梦到、想到一些残缺的记忆，那正是托了剥离效应的福，在伊甸园，人们通过往身体里植入一种名为「火种」的造物来强化身体，获得非凡力量。

植入火种者，每一次变强，其根本都是火种的进化，一旦火种被取出体内，那就会再次变成普通人。

这种取出，还会附带记忆、情感的消失。

莉莉可丝突然开口打断苏默远去的思绪：“不麻烦的，对我来说，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苏默看着落后好几步、一瘸一拐的莉莉可丝，停了下来，道：

“还是我背你吧。”

“我才没那么...”

莉莉可丝刚想开口反驳，苏默就已经蹲了下来，见此，她也迅速闭上了口，扑了上去。

两只腿夹在腰间，莉莉可丝双手搭在苏默的双肩上，身体贴得紧紧的，忽然想到了什么。

身体上下颠婆，看着苏默的后脑勺好一会儿，莉莉可丝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问道：

“你说过，你结婚了，你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因为在‘查理’口中了解到了「华夏」是真实存在的缘故，她对于苏默过去的身份，难免更加好奇了。

“我的妻子吗？”

苏默甚不在意，努力回想着，他瞥着眉，不避讳的说出了关于妻子的一切记忆：

“她经常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个子不高，但笑起来却很美，像天使一样，不，她就是天使。”

“而且她的实力可不弱，至少，应该比你强得多，她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煎饼，最喜欢的花是紫罗兰，还很喜欢雨天睡大觉。”

“她人很善良，经常会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家伙，偶尔还会去做一些找东西的委托，呵，她总是傻乎乎的，话也说不完，跟你差不多。”

“每周她都会花上几个小时练习钢琴，她说那是提升生活情趣，我是搞不明白，那个破地方乱成这样，练琴还能弹给谁听。”

“至于她的名字，我忘记了，但她应该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而且，她总向我抱怨，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买房子，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以后的孩子会每天面临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可最后她还是死了，运气太差死掉了，正好遇上了几十年都不会发生的恶性袭击案件。”

可是，即便她的生活细节、爱好我都清楚明白，她死去时所说的遗言也仍铭记于心，但我却总感觉她并不存在，就像主教所说的那样，我的记忆未必真实，关于摩菲斯特的记忆——这段话苏默没有说出，而是憋在了心里。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莉莉可丝内疚的说道，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题。

“没事，反正都过去了。”苏默毫不在意的说道，看向远方。

一成不变的天空还是那样，但视线中却多出了别的东西，令他颇为熟悉的东西。

古老的阁楼独自屹立在荒芜大地上，暗红锈铁色的油漆点缀，四根粗壮巨柱支撑，尖顶铺满瓦片，一席红帘落下，挡住了楼内的场景。

这与苏默当初在遗迹中所见、和其他种族与巨龙战斗的阁楼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