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问，“杨太太，你说你想起的重要细节是什么？”

廖晓莲拉着她到床边去，指着床上的十几件衣服，“这些全都是他亲自给我买的。”

衣服有裙装、裤装、外套，不同季节不同风格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尺码一致，与目前廖晓莲相对偏胖的身材有出入。

这应该是好些年前，杨先生给她购置的衣服。

“杨太太，介意让我看一下你们的婚纱照吗？或者你刚怀孕的时候，你们的合照留恋。”

“当然可以，我去书房拿。”

廖晓莲匆匆出去。

林青青不方便一个人在她的卧室，跟在她后面，规规矩矩地在走廊外等着她。

“妈，你拿照片干什么？你能不能不要继续沉浸在过去了，接受目前的现实行不行？”

书房里，有孩子在说话，是个男孩，听声音已经到了变声期。

“哥，你就把照片给妈妈吧！”还有个女孩。

“我不是沉浸过去，我就是接受现实啊，你们那个负心汉爸爸约我周末跟他谈离婚，我当然要好好准备准备！我才不能输给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不就是比我年轻吗？她有什么？靠出卖色相，她下贱！最下贱的，还是你爸，一条养不熟的狗……”

“妈，够了！”

男孩厉声打断她，“我请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们兄妹俩吧，我们想好好学习！”

“我放过你们？你们怎么跟你爸一样没良心，我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我就是不能让人把你们的爸爸抢走，你们到底懂不懂？”

廖晓莲声音很尖锐。

男孩已经不耐烦，“对，我爸没良心，我们也一样，那就请你出去！不要烦我们！”

廖晓莲被推了出来，男孩刚要关上房门时，看见了林青青。

他冷冷一笑，“你又从哪里弄来一个骗子？这些年，你花在这方面的钱还不够多吗？你找了那么多家庭疗愈师，那么多心理医生，有用吗？妈！”

“怎么没有用？不就是靠着这些人出谋划策，这个家才没有散吗？”廖晓莲很着急地反驳。

男孩苦笑，“那是你的幻觉，这个家早就散了！你找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看准了你不愿意放手，给你出一些馊主意，让你一个一个去尝试，一次一次抱有希望又失望，谁真正替你分析过你和我爸真正的问题在哪，替你想一想到底怎样才对你下半辈子更好？醒醒吧，您！”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谁家的孩子像你们，盼着我跟你爸离婚是吧？我真是白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巴不得你爸爸跟那个狐狸精去过日子，生孩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一群蠢东西！”

男孩厌烦到了极点，“我记得不止一个家庭疗愈师提醒过你，要学会好好说话，多久了？你学会了吗？就你这腔调，我爸见到你，只会跑得更快！”

“你这逆子，我……”

廖晓莲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抽向男孩。

男孩像是早有预料，脖子一硬，闭上眼睛主动把脸抬了起来。

林青青心一软，替他挡了一下。

廖晓莲的巴掌重重落在了林青青的手臂上。

啪地一声，很响。

“妈，你不要打哥哥！”

女孩听到响声冲出来，抱住男孩，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没打到我，这位姐姐替我挡了。”

男孩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像个小小男子汉。

女孩抬起眼睛看林青青，“谢谢。”

林青青颔首，转眸看向廖晓莲，“杨太太，您平复一下心情，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林小姐，你看见这两个逆子没有？他们的爸爸整日不着家，要抛妻弃子，要闹得家破人亡，这两个逆子居然向着那个没良心的，盼着我离婚，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廖晓莲是真的伤心了，她捧住胸口，痛哭流涕。

女孩也跟着哭了，冲过去抱住她，“妈，你别哭了，爸爸不要我们了，我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没有他，我们也能活得很好啊！”

“你懂什么？一个完整的家有多重要？”廖晓莲不甘地吼道：“我，富家千金下嫁给他一个农村男，他凭什么抛弃我？他有什么资格？我死都不会给他自由！你们休想我离婚，休想！”

她怒目嘶吼的样子，让人既心疼也心惊。

林青青不便插嘴她的家事，她走过去安抚，“杨太太，我们先回房间吧，别打扰两个孩子的学习。”

“我打扰他们？还是他们那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爸爸影响了他们？这两个孩子没有被他害得跳楼，多亏了我的照顾啊！林小姐，你如果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那就请你从我家滚出去！”

廖晓莲的情绪已经失控。

男孩冷声发笑，“你赶紧走吧，看见没？我妈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想赚她的钱，就得遭罪受气！”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照顾她。”

林青青礼貌朝廖晓莲颔了颔首道别。

却听见了廖晓莲骂她装腔作势的狐狸精。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假装没有听见，径直离开。

季景峥还等在楼下，看见他车内为等她而亮起的灯，沉闷的心泛起一阵暖意。

“谢谢你等我。”

她坐在季景峥身边。

季景峥收起书，微微一笑，“比我想象中下来得早。”

“嗯，被赶出来的。”

林青青无奈地耸肩。

季景峥笑意不减，“我觉得被赶出来是好事。”

“是吧，我是解脱了，可她那两个孩子……”

林青青心里一阵苦涩，正因为她淋过雨，所以更懂得家庭动荡的风雨之中，有多需要情绪稳定的父母。

“看来你这一单会很辛苦，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就当还你曾经带我去海边看夕阳的人情。”

“去哪？”

林青青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

“一个我心烦时，常常选择去散心的秘密基地，分享给你。”

季景峥扬眉，“王创，开车，去昨晚那个地方。”

他昨晚去过？

住院这两天他心情很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