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

戒杀也并非是不在意受伤。

只是在来到密室前，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一幕。

早有预料还是受伤。

只能说是技不如人了。

普济低垂眉眼，问道：“你何时来的？”

戒杀答道：“我说够了……这是我听到大方丈说的第一句话。”

普济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那时候，他心中的魔性就已经有意引导他攻击戒杀了吗？也不得不说，还好戒杀也是个四品境，没那么好杀，若是换做了净土里的其他任何一人，刚刚他就真要捏碎一个脑袋了。

“大方丈刚刚又见到魔念幻觉了？”

戒杀方才进入密室看到普济偏执而狰狞的神色，就已经猜到是魔性影响到了大方丈的认知。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前几次，戒杀虽然不是大方丈的对手，但同为四品境却也不至于像是刚才一样，没过上几招就已经受了伤。

只是随着大方丈不断炼化那尊佛陀金身。

不仅仅是魔性加深。

实力也涨了不少。

普济微微颔首：“嗯，怪我一时不察，让戒杀师弟受苦了。”

相较于面对寂长圆真时，庄严肃穆不容情的佛门大书法，在这间密室里面戒杀流出了诚挚的担忧：“我受点苦没什么，但这魔性……大方丈当真无妨吗？”

普济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无妨，待我破境入三品，初窥神魔之力，区区这点魔性，自然是不足为惧……”

有一说一。

他最开始确实是低估了魔性。

仅仅是心怀正念哪怕凭借着佛法之力，想要压制住魔性也是万分困难。

难怪大德王朝既有国运压制又有儒家协助，最终却也是着了魔，只能沦为前车之鉴，警示后人。

但就如大德王朝没有从更早的前车之鉴里吸取到教训，以大德王朝作为的前车之鉴也同样没能让普济及时知返。

至于现在。

魔性已经露出端倪。

普济已经返不了了，只能强行靠着佛法修为来压制。

普济问道：“戒杀师弟，这时候来找我，应该是有要事相商吧？可是净土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

戒杀苦笑说道：“有愧于大方丈的信任，未能除掉那些意外知情的人，还让他们离开了极乐净土，我估计是要昭告天下共讨佛门了，大方丈该要早做些准备，免得落入下风。”

普济沉默了半晌，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此中取舍，我心中已经有数，唉……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清慧临死之前还能遇到四品境的故人，这怪不了谁，只能算是时运不济，就如苦海总有风浪，红尘难免坎坷。”

戒杀又说到：“还有一事，是关于大方丈的过去身。”

“我的过去身，做什么了？”

“他保下了寂长和圆真……”

戒杀把代表着大方丈过去的年轻僧人刚才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在这位于极乐山正下方密室里的普济这才知道他心神都用于压制魔性，没有太关注密室外的事情时，他的过去身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一次，普济足足沉默了半刻钟，然后才长叹一声。

“唉，这倒是确实是我的过去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年轻僧人就是普济的过去，普济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过去会做些什么。

他的过去，到底是与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事。

普济归根结底是要通过三世身的佛门秘法将佛陀金身炼为自己的未来身，由此带动作为现在的自己突破到三品境，但如今过去身似乎成了阻力，这事儿他一时之间却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没有过去，谈何未来？

三世身。

现世身毋庸置疑就是自身，但这过去身与未来身，却必然是要先有过去。

正常来说，普济作为本体即便不能完全控制已经与现在不同的过去身，但也能够对过去身施加影响，但他现在却不太能这么做，担心体内的魔性也顺着侵蚀到过去身。

到时候坚持旧念的过去身，万一被魔性侵蚀后直接曝光自己，那普济可就再难藏下去了。

毕竟入魔了的过去身，就已经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强力证据了。

“虽然早就担心过，但真正发现连我的过去都不同意我的选择，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难以言喻啊。”

“大方丈，我相信您。”

“哈哈，也还好有戒杀师弟你愿意相信我，不然……”

不然之后是什么，普济没有说出来，他转而说道：“我的过去身要做什么，不用太操心，事到如今他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了。”

“你说的那位与清慧师徒认识，还能得到净土认可赐下宝光的道门大真人，也许……清慧的众生成佛论正是从他那儿得来。”

“不过现在的燃眉之急也不是新旧佛法了。”

“关键还是在于寒盟那边的进展。”

“戒杀师弟，你可以不用守着净土了，净土这边有我在，翻不了天，你去寒盟助我的未来身，尽早统一苦寒之地吧，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有把握，护住天下苍生的未来……”

戒杀对于普济的安排毫无异议，立刻便动身离开了极乐净土，去支援寒盟盟主孙尘生。

密室里又只剩下了普济一个人了。

在蜡烛泛着橘黄的光芒照射下，大方丈的面容与他身后那尊佛像，隐约有了几分相似的金色。

但也就在这时。

刚要继续修行的大方丈，再次听到了魔音。

“桀桀桀……普济啊普济，让戒杀去支援你的未来身，这一步走得真妙啊，正好把这碍眼的痴人驱离了净土，这下你是进也进的，退也退的，立于不败之地了呀！”

“若是你的未来身成了，你就不用依照我的方法，大可以按照大方丈的本心，炼化佛陀之力突破到三品境，以一己之力在大世动乱之中护住天下苍生。”

“此为大功德！”

“若是不成……呵呵呵！碍眼的戒杀不在净土，这净土不是任你一个人拿捏？到时候就照我说的，献祭净土复生佛陀，照样能够护住天下！”

“同样是大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