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一瞬间变得更凝重了，我感觉我喘不上气……

为什么？我明明只是想让她活下来……

“？……不，卑弥呼，我不能……我不接受……”

“……”

“就算你这么说……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说什么都不可能……”

“……”

“凯文，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救我，执着于让我活下去……或许曾经有过和我很像的人，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

“但是，凯文，我终究不是你记忆中的任何人，我有属于自己的使命和信仰……而执着于此的你，会不会有一点自私呢？……”

“……对不起……卑弥呼……”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凯文，我只是想让你能真正理解……或许你记忆里和我很像的那个人，也同样不希望你这样做吧。”

“…………”

“如果，卑弥呼，如果我真的将一切都做的完美，没有这场灾难的发生……没有让你受崩坏的控制……你是不是就肯安心活下去了？”

“……凯文，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吗？我也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够一蹴而就。”

“我们总是会想，如果回到过去，回到某个时间点，我如果换一个做法，或者考虑的更周到一些，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但是凯文，不管那是否现实，即便我们真的做到了，其实也无非只是将该发生的事，时间延后了而已，现实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不是神，不可能完美的掌控每一件事的发生……”

“或许，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掌控每件事都如他所愿吧？不然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任何悲剧了。”

“所以说，凯文，在我看来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你不应因此而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做到更好。”

“相反，你应该真正理解我的信仰与使命，我是逐火之蛾的战士，我正是为了保护与抗争而来的，如果我不能做到如此，那我最开始就不会在这里。”

“……”

“任由普通人忍受灾难的后果，而自己在角落里苟活，这不是我认定的价值观，所以，你不必劝我。”

“……”

滴——滴——

【注意！非战斗人员请勿离开基地，战斗人员请务必做好战斗准备，半小时后出发处理崩坏次生灾害。】

“……”

“答应我，凯文。”

“…………”

“让我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去。”

“……不……”

“而且……也该给所有人一颗定心丸吧。”

我痛苦的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尽可能的忍着哭腔，我不想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默默的坐在她身边。

她拔下针头，紧握着我的双手，微笑着看着我，不再言语。

…………

我走出病房，爱莉希雅静静的站在门口。

“呀，凯文……卑弥呼她情况怎么样？”

“……”

“崩坏病太严重了，律者对她的伤害已经不可逆转了……而且……”

“……”

爱莉希雅并没有说什么，或许她已经全都听到了。

我无力的瘫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双手撑着太阳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

“……”

“爱莉希雅……”

“嗯？……”

“我……”

“我是不是做错了…………”

“……”

一声叹息后，许久的沉默。

“……”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

这一刻，我的情绪终于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

“我本以为……我本以为成功了……”

“你知道吗？爱莉希雅，我本以为我做到了！那一刻我真的想大声喊出来，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做到了！”

“……”

听到我在基地中绝望的哭喊，痕、华、科斯魔……所有人都朝我围了过来，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沉默的看着我。

“可是……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苦苦准备了这么多……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没能改变！”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结成一颗颗闪亮的冰晶。

“凯文…………”

痕和华似乎想走上前来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停住了，他们看了看我，随后便低着头接着沉默了。

“……”

“……”

“呼……算了，走吧。”

我深呼了一口气，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毕竟刚结束了第七次崩坏，至少，我不能扫了士气。

我拿过痕带来的枪，便直直的走出基地，基地门口依旧人潮涌动，混乱无序。

砰——

我站在门口，抬起手，朝天开了一枪。瞬间，人群的躁动平息了。

“第七律者已经死了。”

“十天后开发布会解决你们的疑问。”

“请回吧。”

说完，我便向外走，还有人还想挡着我与我争论，但我每前进一步，脚下的冰原便扩散五米，人群见此情形便纷纷散开，不再吵嚷。

…………

…………

晚上，逐火之蛾总部。

带队处理完后续灾害之后，大部队便回来了，只留了一少部分小队解决后续相关工作。

我来到实验大楼后的湖边，静静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湖面月亮的倒影。

“嗨，凯文？”

“嗯。什么事？”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爱莉希雅慢慢走近，然后坐在了我旁边。

“不冷吗？还是别靠我太近了。”

“嗯……没关系啦，最近天气还挺热的，在你身边反而凉快不少呢。”

“嗯。”

“……那个……”

“……”

“……”

“其实关于卑弥呼……还有那么民众的事……你不必过于责备自己。”

“可那的确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一点了解约束权能的使用……如果我能好好控制自己爆发的力量……卑弥呼就不必承受这种痛苦，人们也不用因此而失去生命……”

“但那也不只是你的错。”

“……”

“凯文，这些人的痛苦与逝去，是你，是我，是许多人共同的责任。”

“我不想让你过度责备自己，不想让你把一切罪过都背在自己身上。”

“……”

“但是，凯文，我也同样不想让你忘记它。正相反，我想你能记住它，记住那些时刻。把它牢牢地留在心底，连同所有的犹豫与果断、软弱与坚强一起。”

“……”

“因为那才是你，凯文。”

“如果有一天，你会为了多数人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谁，又或是为了谁而做出牺牲多数的选择……”

“那你反而会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

“……”

“牺牲，就是牺牲，是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应永远背负的东西……也仅此而已。悲剧一旦发生，便无法偿还，我们能做的，除了铭记，再无其他。”

“……”

“所以，凯文……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记住这一天。那份人性的柔软之地，那片不可言说的无名地带，能在你我心中永远存在。”

“能提醒我们是在为何而战的……也只有这种心绪了。”

“……”

“想必卑弥呼她想告诉你的，也就是这些了。她很高兴见证你的成长，所以，也不必对她而感到愧疚……

“……”

“至少今天，她是作为一个战士，而非一个病人死去。”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铭记，然后不再让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