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逢时想凑近帮许诗凡把垂在眉尾的发丝别到耳后，却被她看似不经意地躲开，自己抬手捋好。

他也不觉尴尬，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放缓语速道：“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许诗凡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蕴满失望。

一切都那么显而易见，唐韵欢在他心中果然有重量，要不然，他有什么理由不说实话。

这一刻，许诗凡既想哭，又想笑。

失望攒够，就该下定决心离开了。

“不必了。”

随着话音落下，郑逢时左眼皮跳动了一下，意识到她今天比以往更加反常，甚至冷静的有点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上次跟你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诗凡突然无厘头来这么一句，搞得郑逢时有些蒙圈，却也隐约猜到些什么。

“我没考虑别的，只盼着宝宝顺利生下，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眼中明明有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暗情绪，最后展现出来的，却只有欢喜。

说完，他又伸出宽大的手掌，尽可能温柔的贴在许诗凡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从喉咙里溢出柔音，“小家伙怎么还一点都不明显。”

许诗凡身形纤细，到这个月份，确实不见显怀，小腹那儿依旧平坦如初。

下一秒，她突然拿走那只手，姣好容颜上挂了严肃，这样的抵触举动引得郑逢时微微皱眉。

还未有所反应，只听到，“你离我远点。”

许诗凡眼神疏离的往边上一挪，却也就是这一挪，激起郑逢时压抑的情感。

他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肢，另只手按住她的后脖，带到眼前，俯身去吻她。

唇齿交缠间，灼热得她想咬他。

许诗凡狠狠捶他的肩，试图让他停下嘴上的动作，郑逢时克制不了自己，直到尝到她流下的泪，才缓缓放了她，搂在怀中。

她轻轻颤着身子，手仍想将他推远，眼里心中都是反感，“留着你的力气，去吻别的女人吧!”

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活，任何他的甜言蜜语，深情告白，她都不再相信了。

郑逢时松开她，声音压抑克制，“你今晚怎么了？”

许诗凡似是没听到他的话，抬手擦掉下巴上的泪，“你今天不忙，宝贵时间都在陪家属，还管我怎么了，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郑逢时原以为她只是脾气上来了，却在这一刻，从她身上撤走，去想她说的话，想在这之前她的种种行为和表情。

瞬间，恍然大悟，今天下午在医院的事，她一定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他不狡辩，算是承认了。

不等许诗凡开口，郑逢时复又继续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顺手帮个小忙……”

“哈！”

许诗凡忍不住冷笑，“我什么都知道了，也终于看透了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吗？”

“你要我说什么？还是，你想听我说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他之前解释过，可她不信，他又能怎样？

只道是越描越乱。

可转念一想，他还是得跟她说清楚，继而柔声道：“别生气了，今天的事瞒着你确实不对，我跟她没关系，我向你保证。”

“你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这个？不管有没有唐韵欢的介入，我们都不会长远，说真的，我似乎永远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无论在感情，还是计谋上，我都输的一败涂地，你一边深情款款的说爱我，转头就去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这也就算了，你永远都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征服我，一旦目的达到了，就随手丢弃，要是有一丝危机感，又转过头来钳制我，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他哑口无言，以前并不知道，许诗凡打心底里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你心里最多只有你自己，很少会顾及我的感受，只做你想做的事，即便我不愿意，即便知道我会伤心。”

说多了，这要么是不爱，要么就是不够爱。

无论哪一种，许诗凡都不想追究了，她眼眶依旧是红的，却不再流泪。

“对不起。”

郑逢时这一刻的声音，颤着声呵出。

“我以后会改，不会再强迫你，只要你有不满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就改。”

他绝对是爱她的，只是方式错了，错在太强硬，太摇摆，没能给够她想要的安全感。

“没有以后了。”

那股痛意伴着她的话，蔓延到心间。

“我不想再继续跟你纠缠下去。”许诗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郑逢时，两秒之后，拿出放在沙发角落的牛皮文件袋，递了过去。

“什么意思？”

郑逢时没有伸手去接，纵使心里已经隐约猜到文件袋里面会是什么，他仍想留有挽回的余地。

许诗凡没回他，收回文件袋径直绕着线头，快要打开时，郑逢时握住了她的手。

不想面对她已下定的决心，就像是里面的东西一旦露出来，他们仿佛就真的完了。

他看着许诗凡，反复品读她之前的话，以及她今天的异常反应，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提前跟她报备一下，却也暗自生气。

无论如何，到底他始终得不到她的爱。

在她心里，他永远比江忘差一截。

“离了婚，好去找那个姓江的吗？”

许诗凡吸了一口气，没办法忍住这样的讽刺，看着郑逢时略带质问的模样，今天在医院那些话，那些场景，就会不由分说地萦绕在她眼前，抛舍不掉。

“这好像与你无关。”

既然分开了，谁也没资格再管前任的事。

“怎么会跟我无关？！”

郑逢时陡然从茶几上俯身，掐着许诗凡的下巴，虽没使一分力，但也迫使她抬眼看自己。

他一生气，便没了温柔，顶上新开的灯光耀眼，而那双含火的眸子，这一刻注定得不到平静舒缓。

许诗凡静静看着他，这一幕似曾相识，在克莱因蓝，他也这样跟自己红过眼。

恍惚间，似乎这才是真的他，冷厉，绝情。

“以后的事我还没想那么长远，目前，我只想离开你。”

也……不再让自己伤心。

她说完扭了下巴，偏过头去，不费力挣脱开他的手。

触感消失，郑逢时捏了空，耳畔都是心跳声。

却也只能心生无奈，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浑身跟被剥了皮抽了筋一样，只有压抑和得不到回应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