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一幕幕依旧在他脑子里重现，一遍又一遍。

饥饿的野狗，无处逃离的人们。

一个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一个进退维谷，绝望奔溃。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些原本还与他一同共事的人，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

他们连尸体都算不上。

他们在野狗的嘴里，血肉分离，尸骨无存。

管家惨白着脸，脑子彻底乱成一片。

不知从什么时候，小姐渐渐地变了。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可是一切却又在真真实实地改变。

管家撑着墙，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力不从心。

他是夫人出嫁时候带过来的老人，夫人十几年前身子不好，撒手人寰之前，特地将小姐嘱托给了他，

自此之后，小姐便一直由他照看。

可以说，小姐就犹如他的亲生女儿一般。

小姐的许多变化，或许小姐自己都尚未察觉，他却是最先知道的人。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那么善良那么好的小姐，一夕之间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她开始变得冷漠，变得心狠手辣。

起初小姐开始对那些欺负她的人还手的时候，他还在角落里有些许欣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终归是一个下人，很多时候，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受人欺负的小姐，无能为力。

此时，小姐软弱了那么多年，终于懂得保护自我了。

不过这种欣慰很快被打破，他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渐渐地，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原本只是会适当反击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了一个冷漠至极的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她面前，她甚至眼睛都不会眨动一下。

很多时候，小打小闹成为了她报复回去的托辞借口。

不断有无关的人被牵扯进来，小姐甚至满不在乎。

紧闭着眼睛，管家又想起方才的闻春晓。

“都拖出去喂狗吧。”

漫不经心地一回头，他瞥见小姐脸上的笑意。

什么笑呢？

就好像那么多条人命，在她眼里，仿若儿戏一般。

她以屠戮为乐。

他曾经一度怀疑小姐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可是，好多微不可查的小细节，却又都彰显着，她还是那个她，还是他亲自看护照料了十几年的小姐。

一片沉寂之中，管家的心如同吊了一颗大石头一般，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坠入一片迷茫的暗色之中。

……

对于闻府的大变动，景灵则是丝毫不知情。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景灵将扫把丢在一旁，叉着腰，一脸无语地看着从道路那段缓缓走出来的洛谓舟。

不止洛谓舟一个人，男人的身边还欢快地蹦哒着一头小毛驴。

景灵盯了三秒，随后恶狠狠地别开了眼。

这头蠢驴！

这才一天没见，就这么没良心地直接投奔新主子了。

想不通！

她特么喂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洛谓舟这货怎么就眨眼的功夫把它给拐走了呢？

摔！

景灵不爽的同时，那道紫色华贵人影慢慢走近。

“林小兄弟，别来无恙啊。”依旧是一副听不出一点负面情绪的声音，温柔至极，但凡定力差一点的人，怕是都会直接沉溺于男人的声音忘记了一切。

景灵：“……”

别来无恙你妹啊！

一脸欠抽模样！

如果没有几天前的事，他们或许还是友好的陌生人。

现在——

景灵表示只想爆打他。

这叫她怎么能控制住她自己的洪荒之力？

景灵冷漠脸，捡起扫帚笔直地朝男人脚下扫了过去。

许是没想到景灵这么不客气，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景灵手里的扫帚直接拍到了腿上。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

洛谓舟被打得有些懵。

愣了愣，洛谓舟慢慢看向景灵，似笑非笑：“好一副秋风扫落叶！”

景灵：“……你是落叶？”被我踩在脚下的那种？？

不知道反派这个脑袋咋想的，合着打了他还挺高兴？

要不今天大发慈悲，做个好人，满足一下可怜反派这卑微而奇怪的愿望？

然后洛谓舟就看到景灵一脸的蠢蠢欲动。

洛谓舟：“……”

系统：【……】

它深刻觉得，任何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尤其在面对小姐姐的时候，寻常的套路，以及虚伪的赞美，都是在给自己找事情。

就比如现在被景灵一句话给噎得没话说的反派。

洛谓舟愣了半晌，忽而噗嗤一笑。

“林小兄弟，倒是幽默。”

景·幽默·灵面无表情，懒得搭理他。

瞥了眼一头早已经躲在一旁眼神都不敢随便飘的小毛驴，景灵轻哼一声，继续进行手下的工作。

有本事随随便便跟着人家跑，现在倒是有本事抬起驴头来看看她啊？

垃圾不垃圾？

景灵冷着一张脸，一边扫，一边轰纹丝不动的一人一驴。

“听说林小兄弟最近在皇城里也是风光无限啊？”洛谓舟笑眯眯地站在景灵面前，似乎对于身前不断戳过来的扫帚毫不在意。

景灵：“……还好还好。”

做人尤其要谦虚。

她再风光无限，也比不上你洛相的一根手指头啊。

毕竟你洛相才是百里王朝几十年的风云人物NO．1啊！

“……听说那闻家的小公子被打得下不来床了，不知可是真的？”洛谓舟又问。

景灵：“……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洛相，询问病情认准药房找大夫。”

她特么一不是大夫，二又没去闻家探过病。

问她算怎么回事？

洛谓舟：“……听说那揍人者还把梁大人给气得中风了。”

景灵：“……哦。”

这她还真不知道。

亏她以为，梁大人作为一个在官场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应该已经磨砺成一个老油条的黑心官，抗打击能力应该强一点的。

越想，景灵越觉得有些可惜，连带着她脸上的神色，都跟着多了几分惆怅。

一直暗中观察景灵的洛谓舟：“……”

全程聆听景灵内心活动的系统：“……”

真不是它想吐槽，可是一面对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小姐姐，系统就觉得自己毫无办法。

人家梁大人就算有再好的抗打击能力，你都给人家直接大闹公堂，搞得打起群架了，人家还能怎么样？

你还要人家怎样？

或者小姐姐你痛快点说，你是不是就想直接把人家给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