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周妤就收到了李大婶和马大叔连夜赶出来的合同，签好字之后，李大婶和周妤都很高兴。

周妤关门的时候，看见了远远站着的周伟光。

她没继续关门。

周伟光的手里还有她要的钥匙，他不来她还忘记了，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于是她站在门旁边，幽幽地看着周伟光：“送东西还等着我请你呢？”

她现在对周伟光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看他比看陌生人还不如。

周伟光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周妤第一次去厂里找他可落魄多了。

不是后来来周妤家里时候装出来的落魄，是真落魄，连胡子都没刮，脸更是没洗。

但是周妤不在乎。

她过得惨的时候，比这可好不到哪里去。

周伟光踌躇着走了过来，他有些顾虑地看了眼门里面，小声问：“小妤，顾野不在吧？”

周妤好笑地问：“你想他了？”

周伟光忙说：“我就是问问。”

眼睛却一直往里面瞟。

周妤知道，周伟光这是觉得顾野不在他更好说话的意思。

她笑着说：“你想他了我帮你喊出来，紧接着就扭头要叫顾野的名字。”

周伟光赶紧阻止，“没有的事，我就是来给你个钥匙。”

还有借钱。

“那给我吧。”周妤直说。

周伟光不甘心地把钥匙从兜里掏了出来，走之前还问：“顾野是不在家吧？”

他是想问周妤要点钱周转，现在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昨天邓玉贞带着周建涛也过来找他了，没钱住哪？吃哪？

但要是顾野在他就不敢，他怕顾野打他。

周妤不耐烦地往里面一喊：“顾野！周伟光找，你赶紧出来！”

周伟光赶紧跑了。

周妤这才摸着钥匙，关上了门。

其实顾野一大早就带着周放办手续去了，不在家，陈圆圆和邓志高也刚走。

要是周伟光来硬的，周妤也只能服软，她怀着孩子，不敢面对面直刚上去。

拿到了钥匙，周妤挑了挑眉：只有一把？

她马上换好衣服出了门。

“这么好的锁你也换啊？要不再考虑考虑？”

换锁师傅是个实诚人，看见这锁，他不免劝周妤。

周妤却笑呵呵地说：“那这锁师傅你回收不？”

“也回收，不过你真要换啊？”师傅问。

周妤很痛快地说：“换，换个更好的，差的钱我补给你！”

师傅一听也爽快了，拿上工具，忙不迭就换好了一把锁。

换好锁之后，周妤进去看了下房子。

比她记忆里的还好。

她勾了勾唇角，心想这邓玉贞还真能经营生活，院子里的葡萄藤，秋千，后院种的小蔬菜，屋子里都是新打的柜子和家具。

从她这里要来的钱，都花在这个上面了吗？

周妤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然后惊喜地发现还有一个新的电冰箱。

她的眼睛一亮，该不会是才买的吧？

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装，还有着新电器的味道。

周妤早就想要个冰箱了，她给店里买了一台，却没舍得给家里置办，还想着让顾野给自己修一台来。

这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周妤又悠哉悠哉地回家了。

房子到手了，现在就该准备搬家的事情了。

店里的东西和食材都敲定了，开业还有几天，在这之前搬好家就算成了。

这边里学校也不远，步行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

顾野那边却不是很顺利，本来临近开学人就多，好不容易排队排到了，却以顾野不是直系亲属为由把他们赶走了。

实际上是几个老师觉得周放的年纪大了，又是社会上混过的，不想收。

又看着顾野说：“还是趁你弟弟年轻，两个人一起打打工多挣点钱吧，我们学校今年招生已经满了。”

他还不住地上下打量这两个人，又好笑地把头反了过去，和周围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野不用猜也知道，估摸着又是在说他是小混混，没出息。

他经常被说是小混混，倒不是因为吊儿郎当，就是大家看着这么年轻一小伙子没有正经工作，眼神里又看着狂妄不羁，就会往那方面说。

不过之前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意，可是现在站在招生办的门口，他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难受。

为周放难受。

顾野和周放还特地换上新衣服来的，要搁之前，顾野还不带这么正经的。

而且周放那么敏感，怎么不懂，顾野本来还想争几句，是被周放拉出来的。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顾野又想进去，却被周放拉住了：“算了姐夫，我不念书了，就和我姐姐说学校不招人了。”

这也是事实。

顾野看向周放，他的眸子常常都是冷漠的，只有低眸的时候和周妤最像，委屈又无助。

他把大手往周放的脑袋上随便一揉，笑了笑，“那不行，我要是就这么带你回去你姐姐不得找我麻烦了？你别着急，找一个不行我换一个找，累不累？你去门口买点吃的，别走远了，我随时找你。”

他们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好不容易没那么多人了，顾野决定再去试试。

说完顾野在口袋里随便一掏，抽出几张纸币塞在了周放的手里，然后自己又往另一个招生办办公室里去了。

周放敛去眼里的难受，假装不耐烦地说：“那你快去快回，不行就算了，我和我姐解释。”

前面顾野的声音遥遥传来：“相信你姐夫的本事。”

周放握着那叠钱，看着顾野高大又谦卑的背影，心里很愧疚。

要不是为了他，姐夫也不至于这样。

他站在拐角处，靠着墙，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有读书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

再也不想让姐姐和姐夫为了他求任何人了。

顾野刚一进办公室，里面就有人说话了：“又是你？不是让你带着你弟弟走吗？怎么还来？赶紧走吧，现在进社会还能多挣点钱。”

是刚刚那人，顾野这才发现原来两个办公室是打通的，不过刚刚人多，挡住了。

那招生老师说完还笑了，甚至还想找别人一起笑，有人符合，有人没怎么搭理。

不过，顾野也成了焦点，几个学生家长和老师都看着他，家长们还忍不住窃窃私语，大致是觉得混过社会的别到时候在学校欺负学生就不好了。

顾野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大声说：“我弟弟是适龄学生，又是这边的户口，我不送他上学送去哪里？要是一到年龄就要去打工， 那国家还办高中，办大学干什么？”